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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灼（泽）那句关于“清洁”的言论，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让整个黑山部落的成员都陷入了更深的困惑与骚动。
清理垃圾？处理污物？这和强大的山灵、勇猛的狩猎有什么关系？
就连首领屠，那粗犷的脸上也写满了不解与审视。
“智者，”屠的声音带着压抑的质疑，他用了这个新称呼，但语气却并不客气，
“你所说的‘清洁’，与让部落强大有何关联？难道山灵会因为我们把驻地打扫干净，就赐下更多的猎物吗？”
江灼面对质疑，神色不变，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逻辑力量：
“首领，强大的战士如果被小小的毒虫叮咬，也可能溃烂死去。部落也是如此。
那些腐烂之物、污秽之处，会滋生我们肉眼看不见的、更微小的‘毒虫’（他暂时无法引入细菌概念）。
它们通过呼吸、饮食进入族人体内，引发高热、腹泻，让强壮的人变得虚弱，让孩童和老人轻易死去。
这，难道不是比猛兽更可怕的敌人吗？
清除它们，就是保护我们部落最宝贵的财富——族人的健康与生命。一个不断减员的部落，何谈强大？”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些面黄肌瘦、显然健康状况不佳的族人，继续道：
“而且，一个干净、有序的驻地，本身就能让族人生活得更舒适，减少病痛，更有力气去狩猎和劳作。这，就是最基础的‘强大’。”
屠沉默了。他虽然无法完全理解“看不见的毒虫”，但族人生病、尤其是孩童夭折的事情确实时常发生。
江灼将“清洁”与“族人生命”、“部落力量”直接挂钩的说法，触动了他内心最深处关于部落存续的关切。
“好！”屠不是迂腐之人，他看重结果，“‘清洁’之事，可以按你说的做。但你必须先证明，你其他的话，也不是空谈！‘投石索’，我要先看到它的威力！”
“理应如此。”江灼点头，“请首领给我几名手脚灵活、愿意学习的战士，再准备一些坚韧的皮条或牢固的藤蔓，以及一些大小适中、形状浑圆的石块。”
屠立刻指派了三个看起来机灵且对江灼所言将信将疑的年轻战士过来，同时也让人取来了所需的材料。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江灼开始了现场教学。他挑选皮条，熟练地编织、打结，很快就制作出了一个简易却结构合理的投石索。
他拿起一块石头放入皮兜，然后握住索绳的末端，开始有节奏地旋转。
“看好了，”江灼一边示范，一边讲解，“利用旋转积蓄力量，看准目标，然后松开一端……”话音未落，他手臂猛地一甩！
“咻——”
石块带着破空声，划过一道迅疾的弧线，远远地击中了数十步外一棵大树粗壮的树干，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树皮都被砸掉了一块！
“！”
整个广场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包括那三名年轻战士和首领屠在内，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
他们投掷石块，全靠臂力，准头和距离都极其有限。而江灼这个方法，不仅投得更远，速度更快，而且看起来……似乎真的更省力？！
“你来试试。”江灼将投石索递给其中一名看得最专注的年轻战士“岩”。
岩有些紧张地接过，模仿着江灼的动作，起初很是笨拙，石块要么掉下来，要么软绵绵地飞不出多远。
江灼并不急躁，上前一步，耐心地调整他握持的姿势、旋转的节奏和释放的时机。
“手腕要稳，不是用死力气甩。”
“眼睛看着目标，感觉力量积蓄到顶点再松手。”
“对，就是这样，再试一次。”
在江灼精准的指导下，岩的第三次尝试，石块终于像模像样地飞了出去，虽然准头还差得远，但距离却远超他徒手投掷的最好成绩！
“我……我做到了！”岩看着飞远的石块，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兴奋。
另外两名战士也跃跃欲试。江灼如法炮制，指导他们也相继成功将石块投出。
虽然准头亟待提高，但那远超传统方式的射程，已经足够证明这种工具的潜力！
屠大步走到那棵被江灼击中的树前，摸了摸树皮上清晰的砸痕，又看了看那几个兴奋地练习着的年轻战士，眼中最后一丝疑虑被强烈的震撼所取代。
他猛地转身，看向江灼，目光灼灼：“这东西……每个战士都能学会？”
“只要方法得当，多加练习，不仅可以学会，还可以打得很准。”江灼肯定道，
“而且，它可以用来投掷更小的、更密集的石子，对付成群的鸟类或者小型动物，效果会更好。”
屠深吸一口气，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部落的狩猎效率将因此得到怎样的提升！
这远比献祭十只山羊，更让他感到切实的“力量”！
“好！好一个‘投石索’！”屠重重拍了一下江灼的肩膀，力道之大，让江灼这具不算强健的身体晃了晃，
“从今天起，你就是黑山部落真正的‘智者’！岩，你们三个，以后就跟着智者，专门学习和制作这个……投石索！部落里手脚灵巧的人，只要智者看上，都可以调过来！”
“是！首领！”岩三人激动地应道，看江灼的眼神充满了敬佩。
【前辈！成功了！他们认可你了！】JJ欢呼雀跃。
江灼内心却毫无波澜，这只是第一步。他看向屠，提出了新的建议：
“首领，投石索的制作和训练需要时间。我们可以先定一个小目标：
在十个日落周期内，让这第一批战士，能在三十步外，五次中至少三次击中像山羊那么大的目标。同时，开始挑选第二批学习的人。”
屠大手一挥：“可以！就按你说的办！”
江灼又补充道：“至于‘清洁’之事，也不能拖延。我建议，将部落里的人手分开。
一部分继续负责日常的狩猎和警戒，另一部分，则由我带领，开始清理驻地。
我们可以先从首领和大巫（指巫师）居住的附近开始，挖坑集中处理污物，清扫垃圾，让大家亲眼看看变化。”
屠此刻对江灼的信心大增，虽然对“清洁”的具体效果仍有保留，但还是同意了：
“可以！需要多少人，你直接跟负责分配人手的‘坚’说。”他指了一下旁边一个同样壮硕的中年战士。
“另外，”江灼看着因为投石索成功而对他言听计从的岩等人，以及周围那些眼神火热的族人，觉得是时候引入一点“激励机制”了，这在他心里，算是“绩效”的原始版本。
“为了鼓励大家尽快掌握新技术，也为了表彰在‘清洁’工作中出力最多、做得最好的人，我建议，可以将每天狩猎收获中最肥美的部分，或者新制作出来的、更柔软的鞣制皮张（等我们弄出来以后），优先奖励给他们。”
屠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江灼的意思。以前部落分配食物，大多依据地位和模糊的“贡献”，这种直接与具体成果挂钩的奖励方式，很新奇，但也似乎……更公平，更能激发人的干劲？
“可以！”屠再次展现了他的决断力，“就按智者说的办！岩，你们好好学，谁先达到智者说的那个……‘目标’，下次猎到的大角鹿，最好的后腿肉就归谁！”
此言一出，不仅是岩三人，周围许多旁观的战士眼睛都亮了！学习新技能的积极性瞬间暴涨！
而江灼，则已经开始在心中规划那片即将被开垦出来，用于“种植实验”的土地，以及如何利用现有的材料，先搭建一个“示范性”的干燥窝棚了。
他看着眼前这群因为一点点技术突破和物质奖励就激动不已的原始同胞，心中暗道：
“投石索只是开始，绩效激励也只是雏形。等‘农业’、‘建筑业’、‘手工业’陆续展开，才是真正将‘理性’与‘规划’植入这个部落灵魂的时刻。”
他知道，改造一个时代，远比推翻一个王朝更需要耐心与智慧。而他，最不缺的就是这个。
（第六世界，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