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霄强行撕裂空间离去后,雪霄峰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唯有地上那滩刺目的鲜血,证明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并非幻觉。
江灼站在原地,身体因极致的愤怒与担忧而微微颤抖。
凛霄最后那决绝的眼神,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他的心上。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凛霄的伤势有多重,此番强行出手,无异于自毁道途!
“师兄……”他喃喃低语,声音沙哑,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江师叔!”林凡和苏婉并未离开,他们看着江灼煞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形,担忧地上前一步。
眼前这位仿佛永远智珠在握、侃侃而谈的师叔,此刻竟显得如此脆弱。
江灼猛地闭上眼,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几乎要夺眶而出的酸涩。
现在不是悲伤和慌乱的时候!凛霄在用生命为他争取时间和机会,他绝不能浪费!
他再次睁开眼时,眸中只剩下冰雪般的冷静与燃烧的决意。
他迅速通过传讯玉符,向清虚真人下达了一系列指令,声音冰冷而稳定,条理清晰:
“清虚师叔,执法堂立刻分为三队!
一队由您亲自率领,携带宗门库存最好的疗伤圣药‘九转护心丹’及稳定空间的法宝,以最快速度驰援黑风峡,接应凛霄师兄,首要任务是确保他的生命安全!”
“二队封锁黑风峡周边所有出入口,许进不许出!严查任何可疑人员,尤其是试图逃离或销毁证据者!”
“三队控制宗门内所有与外界的传讯通道,启动反干扰阵法,防止消息外泄,同时监控所有长老、重要执事的动向,尤其是与玄珏掌门关系密切者!”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
“即刻起,玄天门进入‘紧急状态’!
依据我们正在制定的《危机应对法案(草案)》及宗门存续之最高原则,我以法典编纂委员会首席顾问及代掌门凛霄指定代理人的身份授权:
执法堂有权对任何可能危害宗门安全、破坏稳定的行为采取 ‘无预警核查’ 与 ‘预防性管控’ !抗命者,视为叛宗,可就地拿下!”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冰冷的铁律,通过玉符传达到执法堂,也隐隐传到了某些暗中窥探的耳中,引起了一阵无形的骚动。
这是江灼第一次如此鲜明地动用近乎“独裁”的权力,但在此刻,无人质疑其必要性。
结束与清虚的通讯,江灼看向林凡和苏婉,眼神锐利:“林师侄,苏师侄。”
“弟子在!”两人凛然应声。
“你们立刻下山,动用一切你们能联系到的、信得过的同门,将三件事散布出去:
第一,黑风峡遇袭,护送弟子死伤惨重;
第二,凛霄代掌门为救援同门,不顾道基重创,已前往平乱;
第三,宗门已启动紧急状态,委员会与执法堂决心彻查到底,揪出内鬼!”
江灼目光如炬,“重点强调凛霄师兄的伤势和他奋不顾身的举动!要让所有弟子都知道,是谁在守护宗门,又是谁在背后捅刀子!我们要抢占舆论的先机!”
“是!弟子明白!”林凡和苏婉感受到肩头的重任,毫不犹豫地转身,化作两道流光,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江灼独自立于峰顶,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燃烧着冷静火焰的眸子。
他开启雪霄峰的护山大阵,光华流转,将峰顶笼罩其中。但他知道,这阵法防得住外敌,却防不住内心的焦灼与蚀骨的担忧。
他的神识不由自主地蔓延向黑风峡的方向。
距离太远,感知模糊,只能隐约捕捉到那里传来毁天灭地般的能量冲击,空间不断扭曲、崩裂又重组,仿佛有绝世凶兽在搏命厮杀。
每一次剧烈的能量爆发,都让江灼的心随之揪紧。那是凛霄在燃烧本命仙元,在透支他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远处的轰鸣声和能量波动终于渐渐平息下去,最终归于一片死寂。
这死寂,比之前的激战更让人心慌。
江灼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他死死盯着那个方向,连呼吸都屏住了。
终于,一道踉跄的、染血的身影,强行撕开雪霄峰外的空间屏障,跌落在峰顶阵法光幕之外。
是凛霄!
他回来了!
但此时的凛霄,状态凄惨到令人触目惊心!原本玄色的衣袍已被鲜血浸透,变得暗红,多处破碎,露出深可见骨的伤痕。
他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嘴角不断溢着鲜血,原本冰冷锐利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气息更是萎靡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最可怕的是,他周身原本稳固浩瀚的道基气息,此刻已彻底崩散,如同破碎的琉璃,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
“师兄!”江灼立刻关闭阵法,冲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扶住凛霄几乎无法站立的身躯,入手一片冰凉和粘腻的鲜血。
凛霄看到江灼无恙,黯淡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放松,他想说什么,却猛地又是一口带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血液喷出,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道基崩毁的反噬正在疯狂吞噬他的一切生机。
“别说话!撑住!”江灼声音发颤,立刻将自身微弱的精神力探入凛霄体内,试图帮他梳理混乱的仙元,却如同泥牛入海,反而被那狂暴的毁灭性能量震得神魂摇曳。
道基崩毁,这是大道之伤,非药石能医,非寻常手段能救!
就在这时,数道流光破空而至,是清虚真人带着执法堂精锐和丹堂长老赶到了。
他们看到凛霄的模样,无不骇然变色。
“快!九转护心丹!”清虚真人声音都在发抖,连忙将丹药喂入凛霄口中,
丹堂长老也立刻施展秘法,磅礴的生命元气和药力涌入凛霄体内,试图吊住他最后一口气。
丹药入口,凛霄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丝丝,但道基崩毁的趋势依旧无法逆转。
他艰难地抬起手,抓住了江灼的手臂,手指冰冷而无力。
“黑风峡……袭杀者……五人……皆服毒……自毁神魂……有……玄一脉……功法痕迹……”他断断续续,用尽最后力气吐出这几个关键信息,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护……好……自……”
最后一个“己”字尚未出口,他抓住江灼的手猛地一松,眼中的最后一点神采彻底湮灭,头无力地垂落下去,气息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陷入了最深沉的、接近寂灭的昏迷。
九转护心丹的药力,也仅仅只能暂时维系他一丝生机不散。
“师兄!凛霄!”江灼抱着他冰凉的身体,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悲鸣。
他感受到凛霄体内那不断消散的生机和彻底破碎的道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绝望攫住了他。
周围的清虚真人、丹堂长老和执法堂弟子们,也都红了眼眶,面露悲戚。
凛霄仙尊,玄天门曾经的支柱,竟被逼至如此境地!
江灼轻轻将凛霄放平,脱下自己的外袍盖在他身上。
他缓缓站起身,原本因为悲伤而颤抖的身体,此刻却挺得笔直,如同出鞘的利剑。
他脸上没有了泪,只剩下一种令人胆寒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即将喷发的火山,是冻结一切的绝对零度。
他目光扫过清虚真人和在场所有执法堂弟子,声音不高,却如同万载玄冰,带着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裁决:
“证据确凿。玄珏、玄明、玄镜,勾结外敌,设伏袭杀同门,谋害代掌门,致使凛霄师兄道基崩毁,生死未卜。”
“此等行径,罪大恶极,罄竹难书!”
“依据宗门传承之正义,依据我等所追求之法治精神,此三獠,已不配为玄天门人!”
“清虚师叔!”江灼看向清虚,眼神锐利如刀,
“我以代掌门代理人及法典编纂委员会之名,命令执法堂,立刻前往玄珏、玄明、玄镜洞府及相关党羽所在,实施 ‘紧急逮捕’ !”
“若遇抵抗……”江灼的声音冰冷彻骨,带着滔天的杀意,“格杀勿论!”
最后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雪霄峰顶,也预示着玄天门一场彻底的风暴清洗,即将到来!
(第十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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