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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约车驶离医院,汇入午夜依旧川流不息的城市脉络。
车窗外的霓虹如同流淌的金属与光构成的血液,冰冷而喧嚣。
江灼靠在后座,闭目凝神,体内那源自秩序道基的力量,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适应并汲取着这个低魔世界稀薄的能量,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这具躯壳。
他并未放松警惕。季深这类人,习惯了下棋,习惯了掌控。
骤然间棋盘被掀,棋子(江灼)不仅跳出棋盘还反手给了棋手一记响亮的耳光,其反应绝不可能只是呆立当场。
权势的反扑,往往在看不见的地方最先涌动。
果然,手机屏幕率先亮起,不是来电,而是无数条信息推送和新闻App的紧急弹窗。
【惊爆!季氏集团掌门人密友神秘出院,疑与近期集团海外受挫有关?】
【独家:深扒‘白月光’江灼背景,或涉境外资本?】
【知情人士透露,江灼病情存疑,此前巨额医疗费用来源不明!】
【豪门秘辛再起波澜,季深深夜医院现身,神情落寞为哪般?】
标题一个比一个惊悚,内容更是极尽暗示、揣测、移花接木之能事。
几张角度刁钻的照片被放出:
季深站在医院门口萧索的背影(被解读为深情被负),江灼上车时略显苍白的侧脸(被形容为心怀鬼胎),
甚至还有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原主江灼几年前在一些社交场合的模糊旧照,被拿来大做文章。
舆论的脏水,裹挟着资本的力量,如同精准计算的泥石流,朝着刚刚获得片刻自由的江灼汹涌而来。目的很明确:
混淆视听,污名化目标,利用公众的猎奇与仇富心理,将一场单纯的维权事件,扭曲成豪门恩怨、资本阴谋,
从而消解江灼行为的正当性,并为后续可能的“非常规”手段铺垫舆论基础。
“呵。”江灼睁开眼,扫过那些标题,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
果然还是这套,试图用舆论绞杀来弥补现实层面的失利。效率很高,手段……依旧停留在试图操控人心的层面,毫无新意。
他并未急着反驳或澄清。在信息不对称的情况下,仓促回应只会陷入对方设置的议题陷阱。
他手指在屏幕上滑动,首先做的,是截屏。
所有带有明显引导和污蔑性质的报道标题、链接、关键段落,以及发布媒体的名称,都被清晰记录下来。这是证据链的一部分。
然后,他直接登录了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的举报平台,以及相关新闻出版管理部门的投诉渠道。
他以“当事人”身份,简明扼要地陈述了事实:
自己因个人健康原因入院治疗,现已依法办理出院,期间与季深先生存在个人纠纷,但绝无涉及任何境外资本或集团商业行为。
相关媒体报道严重失实,夸大其词,恶意引导,涉嫌诽谤、侵犯名誉权,并可能扰乱金融市场秩序(关联季氏集团股价)。
他附上了部分截屏证据,并留下了临时联系方式。
做完这一步,他并没有停下。
他知道,这种规模的舆论操控,背后必然有专业的水军和公关公司推动。
他利用手机访问了几个网络信息安全论坛和公开的舆情监测数据网站(有些需要特定权限,但他利用神魂之力进行了一些非侵入式的信息抓取和逻辑分析),
快速锁定了几个异常活跃的、集中发布负面信息的账号集群和几个看似中立、实则带节奏的“意见领袖”。
他将这些账号Id、发言特征、以及其与某些公关公司的潜在关联(通过Ip段、行文模式等间接证据推断)整理成一份简要报告,
再次通过网信办举报平台,以“涉嫌组织网络水军,操纵舆论,散布谣言”为由进行了实名举报。
他的操作冷静、迅速,目标明确——不与你争辩,直接捅到规则的制定者和执行者那里去。
用魔法,不,用更高层级的规则,对付魔法。
与此同时,他预定的酒店到了。一家位于市中心、评价不错、管理规范的星级酒店。
他不需要隐藏,越是公开、透明,对方动用阴暗手段的成本就越高。
办理入住时,前台人员似乎认出了他(拜刚刚的新闻所赐),眼神有些异样,但专业的素养让她没有多问。
江灼坦然自若,用原主的身份信息(系统处理过,合法有效)办理了手续。
进入房间,他立刻反锁房门,拉上窗帘,但并不显得慌张。
他先是用手机对房间进行了一次简单的电子设备扫描(利用一些公开的检测原理和自身感知),确认没有明显的监控监听装置。
然后,他坐在桌前,打开了那个厚厚的病历文件夹。
他知道,舆论战只是开胃菜。
季深真正的杀招,一定在更现实的地方。
经济?法律?甚至更下作的手段?
果然,不到半小时,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为本市。
“喂,是江灼先生吗?”一个听起来很官方的男声,“我们是xx区税务分局的,接到实名举报,称您可能存在大额收入未申报情况,需要您配合我们进行调查……”
江灼眼神微眯。来了,利用行政资源施压。这是权势阶层惯用的、看似合法合规,实则充满针对性的手段。
“好的,请问举报人是谁?具体举报内容是什么?我需要了解调查的法律依据和程序。”江灼语气平和,完全配合的姿态。
对方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冷静且专业,顿了一下,才含糊道:“举报人信息需要保密。具体内容涉及您的个人所得,希望您能尽快携带相关收入证明到我局说明情况。”
“可以。”江灼爽快答应,
“不过,根据《税收征收管理法》及实施细则,税务机关进行调查时,应当出示检查证件和检查通知书。
请问您何时方便提供书面通知?
另外,关于我个人的收入情况,主要来源于父母遗产(原主设定)及少量理财收益,所有合法收入均已按规定申报。
如果举报人指控不实,我保留追究其诬告陷害法律责任的权利。”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与旁边的人交流。
过了一会儿,声音再次响起,语气稍微缓和了些:“……我们会按程序办理。请保持通讯畅通。”
电话挂断。
江灼放下手机,嘴角的冷笑加深。
效率真高,舆论污水刚泼出来,税务调查就跟上了。这联动速度,堪称典范。
他几乎可以预见,接下来可能还会有劳动监察(调查他是否非法兼职)、甚至卫生部门(复查他出院是否符合规定)等等“合规”的麻烦找上门。
目的就是让他疲于奔命,消耗他的精力和资源,最终要么屈服,要么在不断的“合规调查”中被找出或制造出破绽。
这就是现实中的权势,它不仅仅体现在豪车豪宅和颐指气使上,更体现在它能调动庞大的资源,利用规则的缝隙,编织一张看似合法却处处针对的巨网。
然而,他们选错了对象。
江灼并非不谙世事的原主,他是曾执掌一方天道、重塑过世界规则的存在。
他对“规则”的理解和运用,早已超越了简单的遵守或规避。
他没有坐以待毙,再次拿起手机。这次,他直接编写了一份详尽的“情况说明与求助信”。
信中,他客观陈述了与季深的个人纠纷,以及对方在纠纷后迅速发动的舆论污蔑和疑似滥用行政资源进行针对性调查的情况。
他附上了部分舆论报道截屏、税务部门来电记录(已录音)、以及自己依法出院、积极应对调查的证明。他没有过度渲染情绪,而是将所有线索清晰罗列,逻辑严密。
然后,他将这封信,同时发送给了几个不同的邮箱和官方举报平台:
国家信访局官方网站的举报邮箱。
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的举报窗口。
以及,他之前查询到的,本地几家主流媒体深度调查部门的公开邮箱。
他深知,对抗系统性的权势打压,最好的方式,就是引入更高层级的系统监督,以及借助第四权力的阳光。
做完这一切,窗外天色已蒙蒙亮。
江灼站在窗前,俯瞰着渐渐苏醒的城市。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锐利如鹰。
季深的反扑,在他的预料之中,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符合“常规”。
这种建立在资源不对等和规则滥用基础上的权势,看似强大,实则根基脆弱。因为它畏惧真正的秩序,畏惧阳光下的审视。
“以为这样就能让我束手就擒?”江灼低声自语,带着一丝嘲弄,“还是……这只是道前菜?”
他感受到体内力量又恢复了一截,似乎每当他以这个世界的规则,正面击退或化解一次来自“霸总规则”的压迫,他的力量就会加速回归。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起,这次是夏沫。
“江、江先生……”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和一丝颤抖,
“我……我按照您说的,联系了法律援助中心!他们接了!还让我收集证据!
我……我把季深之前让我签的一些不公平协议,还有他威胁我的录音,都……都整理出来了!”
江灼眉头一挑,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
看,铁板一块的阵营,已经开始从内部出现裂痕了。
季深的金权铁拳,或许能撼动山岳,但在法治的坚冰和觉醒的人心面前,又能支撑多久呢?
真正的悬念,或许不在于季深还有什么后手,而在于当他的所有手段都被依法化解、他的真实面目被层层剥开时,这个建立在流沙之上的权势帝国,会以何种方式……轰然倒塌。
而江灼,很乐意亲手为它挖掘坟墓,并用法律的条文,为其刻下墓志铭。
(第六十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