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24小时,沈屿将自己关在静室里。
没有再进行任何训练或计算,只是纯粹的放空和冥想。他需要绝对的平静,将心神调整至最纯粹、最敏锐的状态,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剑,只为那0.00013秒的绽放。
安全屋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工作人员都放轻了脚步,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周谨守在主控台前,一遍遍核对着倒计时和数据流。陈博士团队则死死盯着能量传输通道和规则波动监测器,确保不会出现任何意外干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缓慢得令人窒息。
终于,倒计时进入了最后十分钟。
沈屿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再无半分杂念。他站起身,走向隔离室。
陆沉舟依旧安静地躺着,面容苍白,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水晶雕像。只有那微弱到几乎察觉不到的意识和沈屿相连,证明着他的灵魂仍在某个地方挣扎。
沈屿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闭上眼,将全部意识沉入深处,与规则碎片建立了最紧密的连接。
“所有系统就位。”
“能量波动稳定。”
“规则场校准完毕。”
“倒计时……3……2……1……”
周谨的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传来,冷静而清晰。
沈屿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仿佛停止了跳动。
就是现在!
他的意识如同离弦之箭,沿着与碎片的连接,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个在浩瀚规则网络中一闪而逝的、几乎不存在的“权限验证窗口”!
0.00013秒!
他的“木马程序”——一段凝聚了他所有智慧、勇气和对规则理解的银白色代码流,如同手术刀般,沿着那稍纵即逝的缝隙,悍然切入!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光芒万丈的景象。
只有意识层面一场超越光速的、无声的博弈!
“木马”必须在窗口关闭前,完成身份伪装、通过验证、定位陆沉舟意识坐标、建立稳定连接、并执行脱离指令!
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哪怕亿万分之一秒的延迟,都将满盘皆输!
沈屿的全部精神力如同沸腾的海洋,疯狂燃烧,支撑着“木马”的极限运算。他“看”到“木马”在复杂的验证逻辑中穿梭,如同在刀尖上跳舞,规避着无数隐形的检测陷阱。
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纳秒都如同一个世纪。
验证通过!
坐标锁定!
连接建立!
“木马”成功找到了被无数层规则锁链缠绕、光芒黯淡近乎熄灭的陆沉舟的意识核心!
“抓住我!”沈屿在意识中发出了无声的呐喊,通过“木马”将自身的存在感和强烈的牵引力传递过去!
也就在这一瞬间——
“警告!检测到非法入侵!清除协议启动!”
冰冷无情的警报在规则层面炸响!“观察者”留下的后手被触发了!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精准的清除力量,如同发现了猎物的毒蛇,朝着“木马”和它连接的陆沉舟意识,猛扑过来!
窗口期即将结束!囚笼的壁垒正在急速修复!
千钧一发!
沈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没有选择让“木马”立刻脱离——那样来不及!他做出了一个更加疯狂的举动!
他操控“木马”,将自身携带的大部分规则能量和结构,瞬间“自爆”!形成一股强大的、定向的规则冲击波,不是攻击清除力量,而是……狠狠撞向了正在闭合的囚笼壁垒本身!
“轰——!”
意识层面仿佛发生了剧烈的爆炸!
自爆产生的混乱规则乱流,暂时干扰了清除力量的锁定,也为陆沉舟的意识创造了一线挣脱的契机!而冲击波对壁垒的撞击,更是让原本严丝合缝的囚笼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短暂的裂痕!
“就是现在!出来!”沈屿嘶吼着,用尽最后的力量,通过那尚未完全断裂的联结,狠狠一拉!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从粘稠的泥沼中拔了出来!
现实中,沈屿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剧烈摇晃,眼前一黑,向后倒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
病床上,陆沉舟一直紧闭的双眼,眼睫剧烈颤动起来!他胸口猛地起伏,吸入了沉眠以来第一口急促的气息!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抓住了身下的床单!
“陆总!”周谨第一个发现异状,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
“意识波动恢复!正在急剧增强!”陈博士盯着监测屏幕,激动地大喊!
沈屿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意识模糊,浑身如同散架般剧痛,精神力彻底枯竭。但他强撑着最后一丝清明,艰难地抬起头,望向病床的方向。
他看到了……陆沉舟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初时还有些涣散和迷茫,但很快便聚焦,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以及一种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的疲惫。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过,最终,落在了倒在地上的、正努力向他伸出手的沈屿身上。
四目相对。
陆沉舟的瞳孔猛地一缩,所有的迷茫和疲惫在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和心疼取代!他几乎是本能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想要去够那个倒在地上的身影。
“沈……屿……”他开口,声音沙哑干涩得可怕,几乎不成调。
沈屿看着他醒来,看着他眼中那份熟悉的担忧,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他扯出一个极其虚弱却无比释然的笑容,手臂无力地垂落,彻底失去了意识。
“沈屿!”
陆沉舟的声音带着破碎的惊惶,他不顾自己刚刚苏醒、身体同样虚弱不堪,猛地从床上翻下,踉跄着扑到沈屿身边,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触手一片冰凉,还有未干的血迹。
“医生!快!”他抬头怒吼,声音因为焦急和虚弱而颤抖,那双惯常冷静的眼眸里此刻充满了血丝和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慌。
周谨和陈博士早已带着医疗团队冲了进来,七手八脚地将沈屿抬上担架,进行紧急检查和救治。
陆沉舟紧紧跟着,握着沈屿一只手,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他那张苍白脆弱的脸。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精神力严重透支,意识海受损,身体多处毛细血管破裂,需要立刻进行深度治疗和静养。
看着沈屿被送入治疗舱,陆沉舟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在地。他低头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上面还沾着沈屿的血。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永远失去他了。
为了救他,他的小程序员,几乎燃尽了自己。
一股混合着极致后怕、心疼和滔天怒意的情绪,在他胸中翻涌、冲撞。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所有的脆弱和波动都已消失,只剩下冰封般的冷厉和绝对不容置疑的决断。
“周谨。”
“在,陆总。”
“启动‘涅盘’计划最高预案。”陆沉舟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我要在最短时间内,让星途……不,是让这个世界,拥有足以屠神的力量。”
他站起身,目光掠过治疗舱中沉睡的沈屿,最终投向虚空,仿佛穿透了层层壁垒,直视那隐藏在幕后的“观察者”。
他的声音如同淬毒的寒冰,一字一句:
“这场游戏,该换我们……来制定规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