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法则运行一周后,沈屿感觉自己像一台被强制升级了硬件的旧电脑,虽然过程痛苦不堪,但运行效率确实得到了质的提升。他几乎快要适应这种被陆沉舟全方位“编译”的生活,直到周谨送来一个烫金的信封。
“陆总,明晚林氏集团的慈善晚宴,邀请函送到了。”周谨将信封放在茶几上,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正在地板上做平板支撑、汗如雨下的沈屿。
陆沉舟从文件中抬起头,瞥了一眼那信封,没说话。
沈屿内心咯噔一下。【慈善晚宴?那种满是名流巨星、闪光灯能闪瞎狗眼的地方?跟我这种十八线小练习生有半毛钱关系?】他努力维持着平板支撑的姿势,心里疯狂祈祷陆沉舟会像处理垃圾邮件一样把这玩意儿丢到一边。
“嗯。”陆沉舟应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沈屿刚松了半口气。
就听到陆沉舟那如同最终判决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对象却是他:
“明晚,你跟我一起去。”
沈屿手臂一软,“啪叽”一下直接趴在了地毯上。
【我?!我去那种地方干嘛?!当背景板还是当笑话?!】他内心哀嚎,狼狈地爬起来,看着陆沉舟,试图挣扎,“陆总,我……我明天晚上还有乐理课……”
“取消。”陆沉舟眼皮都没抬,“周谨,带他去选礼服。”
命令下达,不容置疑。
……
第二天傍晚,沈屿像个人形模特,被周谨和几个造型团队的人摆弄着。昂贵的西装礼服一套套地往他身上比划,每一件都剪裁精良,价格标签能吓死他以前一年的生活费。
“这套太轻浮。”
“颜色不行。”
“剪裁显矮。”
陆沉舟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如同最高级别的质检员,用最简短的词语否决着造型师们的提案。整个团队大气不敢出,只能不停地更换。
沈屿像个提线木偶,被摆弄来摆弄去,内心已经从最初的抗拒变成了麻木。【随便吧,爱咋咋地,反正我就是个被迫营业的挂件。】
最终,陆沉舟的目光停留在一套深空灰色的丝绒西装上。设计简约,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但面料泛着低调的光泽,剪裁极其考究,能完美勾勒出身形线条,又不会过分张扬。
“就这套。”陆沉舟一锤定音。
当沈屿换好那套西装走出来时,连周谨的眼中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沈屿的骨架匀称,身材在陆沉舟的“魔鬼训练”下褪去了最初的单薄,多了几分柔韧的力量感。深空灰色衬得他皮肤愈发白皙,简单的款式反而凸显出他干净清俊的气质,与平日里穿着训练服怂怂的样子判若两人。
陆沉舟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依旧是那副看不出情绪的样子,只淡淡评价了一句:“还行。”
沈屿看着镜子里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心里有点别扭,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好像被精心包装过的商品。
……
晚宴现场,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沈屿亦步亦趋地跟在陆沉舟身后,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巨人国的小矮人。周围的视线或明或暗地聚焦过来,带着好奇、探究、以及毫不掩饰的打量。他能听到一些细碎的议论声。
“那就是陆总新签的人?”
“长得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有什么本事。”
“听说之前黑料一堆,陆总也真敢用。”
“看着挺乖的嘛,跟在陆总后面像个小媳妇儿似的……”
沈屿脸颊发烫,只能尽量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感觉自己像是被陆沉舟牵出来遛的宠物,接受着众人的评头论足。
陆沉舟却仿佛置身于自家后院,从容地与各路人等寒暄周旋。他话不多,但每一句都分量十足,气场强大到足以让周围自动清出一小片真空地带。而沈屿,就被他无形地圈定在这片真空地带的中心。
有人试图将话题引到沈屿身上,带着试探的意味。
“陆总,这位是……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陆沉舟侧头,目光淡淡地扫过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沈屿,手臂极其自然地揽上了他的后腰,将人往自己身边带近了一步。
那动作算不上亲密,却带着一种不言而喻的占有意味。
“沈屿。”陆沉舟只说了名字,没有多余的头衔,没有解释,但那揽在沈屿腰侧的手,已经说明了一切——这是我的人。
沈屿浑身一僵,感觉被陆沉舟手掌碰触的那一小块皮肤瞬间烧了起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只手掌传来的温度和力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感。他想躲开,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心跳快得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周围人的目光变得更加意味深长。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故作熟稔的热情:
“陆总!好久不见!这位就是沈屿吧?果然一表人才!”
沈屿抬头,心里猛地一沉——是江辰!
他穿着一身白色礼服,笑容阳光灿烂,仿佛与沈屿是多年好友,伸手就想要拍沈屿的肩膀,进行一番“友好”的互动。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沈屿的前一秒,陆沉舟揽在沈屿腰侧的手微微一动,看似不经意,却巧妙地带着沈屿侧转了半个身子,恰好避开了江辰的碰触。
江辰的手尴尬地悬在了半空。
陆沉舟的目光甚至没有完全转向江辰,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个人听清:
“他不喜欢陌生人碰他。”
一句话,直接将江辰定性为了“陌生人”。
江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阴鸷,但很快又恢复了完美无瑕的表情,讪讪地收回了手:“呵呵,是我唐突了。”
沈屿低着头,心脏还在砰砰狂跳。陆沉舟刚才那个保护性的(或许只是占有性的)动作,和他那句宣示主权般的话,像一颗投入他心湖的石子,激起了层层叠叠的混乱涟漪。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贴上了“陆沉舟私有,生人勿近”标签的物品,在被展示的同时,也被严密地防护着。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他无所适从。
整个晚宴,沈屿都像个精致的摆设,被陆沉舟带在身边。他不需要说话,不需要应酬,只需要安静地待着。陆沉舟会偶尔低声问他一句“饿不饿?”或者“累不累?”,语气依旧是命令式的,但那细微的关切(或许只是对所属物的例行检查)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刮着沈屿的心。
直到晚宴结束,坐进回程的车里,沈屿才仿佛重新活了过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陆沉舟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记住你今晚的样子。”
“以后,在外面,你就代表着我。”
沈屿怔住,看向陆沉舟冷硬的侧脸。
所以,带他来,不是为了看他出丑,也不是一时兴起。是为了给他打上烙印,是为了告诉所有人——沈屿,是陆沉舟罩着的。
这是一种束缚,也是一种……庇护。
沈屿摸向自己的后腰,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陆沉舟手掌的温度和力道。
他低下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心里那潭被搅乱的湖水,久久无法平息。
旧的系统崩溃了。
新的“管理员”,正以一种更加强势、更加密不透风的方式,将他纳入其绝对掌控的领域。
而他,似乎正在逐渐失去……反抗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