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月光林海归来不过旬日,青丘的狐族长老们便察觉到了异样。云绫居住的竹苑上空,时常有灵雾不召自聚,偶尔泄出的气息让途经的年轻狐族心悸不已。
这日清晨,白珏立在苑外紫竹林间,望着檐角盘旋不散的七彩灵雾,眉间微蹙。竹苑四周的花草无风自动,竟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微微俯首,仿佛在朝拜着什么。
不过旬日,竟已压制不住了么?他轻抚过一片无端凝结出霜华的竹叶,袖中的传讯玉符骤然亮起。
午时刚过,青丘上空忽然云开见日,一道金桥自九天垂落。
清虚仙尊踏虹而来,今日竟穿着绣有周天星斗的法袍,身后跟着十八位手捧玉盘的青衣童子。
每只玉盘上都盛着流光溢彩的宝物,从丹药到法器琳琅满目,架势比三宗会盟时还要隆重。
师父这是把家底都搬来了?云绫倚在竹门边,看着鱼贯而入的童子们将宝物在石桌上陈列开来。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尊三足玉鼎,鼎身天然形成山河纹路,正自行吞吐着灵气。
清虚仙尊拂尘轻扫,一枚龙眼大、赤红如火的丹药自行飞到云绫面前:百草峰九个长老联手闭关七日,用你采的赤霞朱果炼成的九霞凝丹丸又指着件流光溢彩的羽衣,天工坊用金丝巢为主料织就的星辉护心裳,可挡三次致命攻击。
白囡囡好奇地踮脚去摸羽衣上的星纹,小鼻子不停抽动:这些宝贝够买下整座青丘了吧?
何止。狐主不知何时现身竹苑,袖中飞出一面古朴铜镜,再加上我族的幻月镜,怕是能换半个修真界。
是夜,幻月池四周升起九重结界。池水在月光下泛着银辉,水面倒映出的并非星空,而是流转的太古铭文。
当云绫服下丹药时,她发间的清音簪自发飞起,在池面上空划出玄妙的轨迹,与幻月镜洒下的清辉交织成网。
开始了。清虚仙尊并指如剑,三道金色符纹没入池周阵法。
池水突然沸腾,云绫周身泛起九彩霞光。令人诧异的是,天际月华愈盛,却不见半分雷云聚集。
难怪要选在幻月池。他恍然大悟,此地能遮掩天机……
话音未落,云绫发间的清音簪突然发出清越鸣响,飞至空中。簪身浮现出细密纹路,与池底天狐虚影相互呼应。
更奇妙的是,她随身携带的雷纹钥也开始共鸣,在虚空中勾勒出霁霄仙尊留下的护法阵图。
倒是省事了。清虚仙尊轻笑,拂尘轻点便将阵图融入结界。
此刻云绫识海中正经历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九窍玲珑心化作琉璃盏,承接着从四面八方涌来的月华精粹。
她在朦胧中听见清音簪传来的上古狐语,又感受到白泽血脉中流淌的智慧灵光,两种上古传承在《太素天书》的调和下完美相融。
一道宏大浩渺之音正在讲解《太素天书》中关于无劫破境的奥秘。
狐主守在阵眼处,忽然瞥见空中浮现的虚影——那正是血脉苏醒之相。
云绫缓缓睁开双眼,她望向那道虚影,本能地伸出手,指尖流淌出与虚影同源的灵气。
父亲……她无意识地轻唤,眸中闪过银芒。
……
阵外众人只见池中升起九朵金莲,每朵莲花中都坐着个小小的云绫虚影。有的在抚琴,有的在弈棋,还有个正抱着枕头打盹——正是《青丘秘录》记载的九灵归一异象。
啧,睡觉的那个分身最凝实。白囡囡捂嘴偷笑,被狐主瞪了一眼。
清虚仙尊却抚须颔首:大梦千秋,方得真谛。霁霄道兄当年也是这般……
白瑾立在幻月池畔的梧桐树下,月光将他银白的狐尾镀上一层清辉。
她望着池中闭目破境的少女,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轻声低语:阿泽兄长,你看到了吗?绫儿长大了……
忽然间,所有虚影合而为一。云绫睁开双眼时,眸中流转的星辉让整片幻月池都为之一亮。她伸手接住从天而降的清音簪,发现簪身的狐纹已与白泽图纹交织成新的图案。
恭喜小友。狐主含笑递来一枚玉简,这是族先祖与白泽先祖论道时留下的《太虚月华经》,正合你如今境界。
清虚真人却盯着徒弟发间看了半晌,忽然抚掌大笑:妙极!这清音簪竟认了主!
云绫轻触清音簪,但觉神魂与簪中流转的月华已然相通。她心念微动,簪子便化作流光没入眉心,在识海中继续温养。
感觉如何?白珏递来一盏凝露,眼中带着关切。
像是……云绫斟酌着词句,忽然打了个小哈欠,睡了很足的一觉,现在神清气爽。
众人皆笑,唯有清虚真人望着正在逗弄白囡囡的小徒儿若有所悟。他指尖掐算片刻,眼中满是欣慰:看来霁霄道兄千年前就料到今日之局,特意留下雷纹钥助她一臂之力。
月光渐隐,朝阳初升时,幻月池恢复平静。谁也不知,这片看似寻常的池水,刚刚见证了一场足以震动三界的破境。
第一缕晨曦照在云绫发间重新出现的清音簪上,折射出七彩流光。
云绫若有所感,抬头望向池心,发间的簪子轻轻鸣响,体内的护心鳞隐隐发烫。
“元婴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