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战场一片狼藉。孙浩等三名弟子背靠着一棵巨大的、早已枯死的古树,浑身是伤,符箓耗尽,灵力接近枯竭,脸上写满了恐惧和绝望。
围攻他们的是一群七八只通体黝黑、形似猎豹却更加矫健、爪牙闪烁着幽光、额生独角的妖兽——幽影豹!这种妖兽速度极快,爪牙含有微弱麻痹毒素,更能借助雾气阴影发起偷袭,极难对付!
地上已经躺倒了女弟子赵琳,大腿被撕裂出可怕的伤口,鲜血染红了地面的苔藓,人已昏迷,生死不知。
刚才发出惨叫的钱小胖,正被一头最为雄壮、额角有一道狰狞旧疤的幽影豹头领扑倒在地!那豹头的血盆大口正朝着他的咽喉狠狠咬下!腥风扑面,钱小胖吓得面无人色,闭目待死!
为首的弟子孙浩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另外两只幽影豹死死缠住,自身难保,只能发出一声悲愤的怒吼:小师弟!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尖锐至极的破空声撕裂雾气!
一枚毫不起眼的、棱角尖锐的小石子,以一种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裹挟着一股凌厉无匹的劲风,从一个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刁钻角度——并非射向幽影豹的眼睛或身体要害,而是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击中了它张开巨口的上颚最柔软、神经最密集的那一点!
嗷呜——!!!
一声痛苦到完全变调、凄厉无比的惨嚎震耳欲聋!那雄壮幽影豹如同被天雷击中,整个上半身猛地向后夸张地仰倒,撕咬动作瞬间瓦解,鲜血混合着唾液从它口中狂喷而出!它痛苦得在地上疯狂翻滚、抽搐,发出呜咽般的哀鸣,再也顾不得眼前的猎物。
这突如其来、精准狠辣到极致的一击,不仅救了钱小胖,也让所有幽影豹的攻击动作都为之一滞,它们警惕地停下攻势,猩红的兽瞳惊疑不定地望向石子飞来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浓雾翻滚,一个娇小的身影缓缓步出。
正是云绫!
她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气息因为急速奔跑而微微急促,但眼神却不再是平时的懒散迷糊,而是一种全神贯注的、冰冷的平静,仿佛换了一个人。
她手里还掂着另外几颗随手捡来的石子。
是……是她?孙浩认出云绫,惊愕得忘了攻击。那个看起来一直迷迷糊糊、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小师叔?
幽影豹们低伏下身,肌肉紧绷,它们从这突然出现的小不点身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让它们脊椎发寒的危险气息。
云绫没看那些吓傻的弟子,她的目光冷冷地扫过剩余的六七只幽影豹,如同猎手在审视猎物。下一刻,她的身影动了!
她的绝对速度并不算快得离谱,但她的步伐却诡异玄妙到了极点!如同鬼魅,在浓雾与树木阴影间闪烁穿梭,总能在毫厘之间,以最小幅度的移动,恰到好处地避开幽影豹凶猛的扑击、如钢鞭般横扫的尾巴、以及那闪烁着幽光的利爪!
她每一次看似随意地抬手、弯腰、或者侧身,都会有一枚石子或一截断枝疾射而出!
这些并非胡乱发射,每一击都精准得令人头皮发麻,专攻幽影豹最难受、最影响战斗的部位:
——一头幽影豹凌空扑来,石子精准地打入其鼻尖最敏感的嗅觉器官,让它惨嚎着翻滚落地,涕泪横流,暂时失去了追踪能力。
——另一头试图从阴影中偷袭,一截尖锐的树枝却提前一步钉在它即将落爪的前方地面上,吓得它猛地缩回爪子,动作变形,差点扭伤。
——还有一头豹子刚要咆哮震慑,一枚石子直接射入它刚刚张开的喉中,呛得它剧烈咳嗽,威风尽失,难受得直用爪子挠脖子。
她甚至利用环境和对手自身的力量:故意引诱一头豹子冲向盘绕地面的粗壮树根,让它自己绊倒自己;利用另一头豹子扑击的冲势,轻轻一引,让它和同伴撞作一团!
她不像是在进行生死搏杀,更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准无比的表演,一场个人秀!
脸上没有杀气,只有一种极度专注的冷静,以及一丝赶紧搞定这些麻烦家伙好收工的淡淡烦躁。这种举重若轻的姿态,反而带给旁观者和豹群更大的心理压力!
偶尔有漏网之豹突破石子的封锁冲到近前,她也不硬抗,只是脚下步伐一错,身形如风中柳絮般轻轻飘开,那豹子的利爪总是差之毫厘地掠过她的衣角,连碰都碰不到她一下。
她的基础步法展现出了化腐朽为神奇的效果!
几名幸存的弟子都看呆了,忘了伤痛,忘了恐惧,眼中只剩下那个在凶悍豹群中闲庭信步般穿梭的娇小身影,以及她每次抬手间必然响起的一声妖兽痛嚎!
她那平淡的小脸,在此刻仿佛笼罩着一层令人心安的光晕。
不过片刻功夫,七八只幽影豹已是鼻青脸肿,痛苦不堪,它们惊恐地发现,这个看似弱小的人类,比它们更像幽灵,更难以捉摸,她的每一次攻击都让它们痛入骨髓却又不致命,这种被完全戏耍掌控的感觉,让它们的兽心充满了恐惧。
最终,那头额角有疤的头领发出一阵不甘却畏惧的呜咽,率先夹着尾巴,狼狈地窜入浓雾深处。其他豹子也立刻跟随,如同潮水般退去。
危机解除。
云绫停下脚步,微微喘息,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连续的高精度投掷、预判和闪避,对她的心神和体力消耗都不小。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着一地狼藉和那几个惊魂未定、如同看神仙一样看着她的弟子,眉头皱得更紧了——真是一群麻烦精,害她浪费这么多力气。
她走到那个大腿受伤、昏迷不醒的赵琳身旁,蹲下检查。
伤口很深,皮肉翻卷,边缘发黑,显然幽影豹的爪牙带有毒性。她蹙了蹙眉,从储物袋里摸索起来。
动作熟练地掏出清水囊,粗暴地冲洗掉伤口表面的泥污和大部分血迹,然后翻出一小瓶气味刺鼻的黑色药粉——这是清虚真人塞给她的百草祛毒散,效果猛烈,但刺激性极强。
她毫不吝啬地、几乎是撒胡椒粉一样,将大量药粉倒在那狰狞的伤口上。昏迷中的赵琳即使无知无觉,身体也因剧痛猛地抽搐了一下。
云绫看都没看,又从旁边弟子手上扯下一段相对干净的绷带,动作麻利但毫无温柔可言地用力将伤口捆扎紧实,打了个毫无美感但异常结实的死结。
整个过程快、准、狠,与其说是疗伤,更像是在处理一件需要紧急修复的物品。
然后,她站起身,看向孙浩和勉强能站立的钱小胖,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能走吗?抬上她。跟着我。
她的冷静和刚才展现出的不可思议的实力,无形中成了绝对的主心骨。
孙浩和钱小胖如同找到了主心骨,连忙点头,手忙脚乱地制作简易担架,抬上赵琳。
云绫终于认真的辨认了一下方向,率先向秘境出口的方向走去。
讹兽赶紧蹦蹦跳跳地跟上,一路上叽叽喳喳,红眼睛里满是崇拜的小星星:哇!小丫头!不!小仙子!你刚才太厉害了!那手扔石头简直是神技!教教我呗?我拿真正的宝藏图跟你换!我知道好多秘密!
云绫充耳不闻,只在它吵得过分时,回头冷冷瞥了它一眼。
这一次,讹兽吓得立刻用两只小爪子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娃娃脸,再不敢多嘴。它终于彻底确定,这小丫头,它可能、大概、也许……真的惹不起!还是乖乖当个小弟吧
一路无话,有云绫带路,他们避开了几处明显的能量紊乱区域和潜在的危险气息。然而,云绫那莫名强大的运气或者说冥冥中的,令众人惊奇不已。
途经一片死寂的黑色沼泽,瘴疠如纱,隐有七彩流芒在雾中摇曳,似美人隔帘弄妆,散发出诱人却又危险的气息。
孙浩等人面露警惕欲绕行。
云绫却似被某种细微的共鸣吸引,并未靠近沼泽,只是在边缘略作停顿,云绫却驻足凝视沼畔碎石——有块沾满淤泥的顽石正与她袖中祝余草籽遥相呼应。
信手从一堆普通鹅卵石中拈起一块沾满淤泥、毫不起眼的黑色石头。本欲掂量后弃之,指尖却传来温润触感,此石与寻常石头不同。
素袖轻拂间淤泥簌落,顽石渐显玉质,石心一点七彩虹光流转如活物,握之恍若月华浸体,连方才驱赶幽影豹的疲惫都化作青烟。
七曜定魂玉! 讹兽扒着她裙袂直跺脚,《万石谱》说此物能温养三魂六魄,您就这么从泥里捡起来了?
云绫端详石中虹彩,但见七色光晕暗合北斗轨迹,忽想起《云笈七签》载星辉淬玉,可镇心魔。她将玉石往袖中一揣,惊起三只躲在苔藓下的莹光蝶。
有个弟子望着蝶影慨叹:去年丹霞长老为寻指盖大的定魂玉,可是踏遍九幽......话音未落,却见云绫已踩着浮萍飘然远去,衣袂翻飞间惊散沼中倒影,那些七彩流光竟随她身影流转成星河。
一行人绕过沼泽,继续向秘境出口方向前行。走至一平坦之处,受伤弟子们提出想原地休憩。
云绫无不可。
她在附近巡视一番,脑中盘算着如何去寻她此次的目标千年酣梦草。
想的过于出神,在路过一雷击木时,垂落的枯藤忽如灵蛇缠足。云绫身形微晃,素手扶向焦枯树干,以稳住身形,恰触到裂缝中一枚焦黑木牌。
将此物取出细瞧,入手沉似玄铁,却隐现木理纹路,边缘残损处露出暗金脉络,似乎蕴含着某种奇异的力量。
云绫指尖触及牌面蜿蜒雷纹时,体内灵脉如春水初融,竟与木牌深处被封存的九天雷息产生共鸣。
讹兽竖着耳朵凑近端详:这焦炭似的玩意儿……话音未落,木牌突然浮起细碎电光,惊得它炸毛跳开三丈远。这,这是雷纹钥
云绫示意它继续讲。
当年霁霄真人在此渡劫,随身携带的洞府密钥被天雷淬炼,反而与这株千年铁杉融为一体。难怪传说雷文钥已毁,原来隐蔽在这树洞之内。
讹兽内心震撼不已。这仙子到底是何人,为何气运如此之盛?
云绫漫不经心地将木牌纳入储物袋,并未留意袋中七彩定神玉正与雷纹钥交相辉映。她更不知晓,当这两件灵物相遇时,三千里外某座沉眠的雷修洞府门前,尘封的阵法已悄然流转起千年未现的星芒。
* 行至夜间,整顿休憩,弟子们轮番值夜。云绫难得没睡好。晨光初透林隙时,正倚着古柏研究祝余草籽。
她头顶上方枝桠间,一株极其不起眼、仅有三片心形叶子的翠绿小草无风自动,叶片上凝结成串的清澈露珠仿佛认得故人,接连坠入她手中微启的水囊,在晨光里漾起七彩虹晕。
她仰首饮露,清甜沁入灵台,一股清凉气流散入四肢百骸,昨夜激战残留的灵力滞涩竟如春冰化水。——她并未在意,只当是秘境露水干净。
讹兽原本蜷在行囊上打盹,忽然竖起耳朵轻嗅:怪哉,这雾气里怎混着清心三叶兰的月华精髓味道?
云绫垂眸看向空了大半的水囊,但见囊底隐约浮出兰草虚影。数年后她方知晓,这看似偶然的晨露,实乃修复血脉的关键引子——当然,那是后话了。
这一切都发生得自然而然,仿佛只是她随手为之,运气好到令人发指。讹兽已经从最初的震惊变得有些麻木,只是嘴里不停念叨着“天道亲闺女”、“行走的宝库”之类让人听不懂的话。
有云绫这“人形寻宝仪”加“活地图”,一行人无惊无险,很快看到了秘境出口那熟悉的光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