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娇娇落下了个毛病——但凡能映出人影的东西,无论是光可鉴人的金砖地,还是宫女捧着的银盆,她都能下意识地绕开走。仿佛多看一眼,那晚指尖冰凉的触感和唇瓣下失控的心跳就会再次将她淹没。
“疯了,真是疯了。”她只能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追查“苏小姐”之事上,这成了她逃避内心风暴的唯一避风港。
此刻,她正襟危坐,对着跪在阴影中的暗影司首领:“……重点查她这些年的经历,接触过什么人,有无异常。尤其是十五年前至今,任何蛛丝马迹,不得遗漏。”
“臣,遵旨。”
影卫刚退去,几位须发皆白、以“直言敢谏”着称的老臣,鱼贯而入,在奏完几件不甚紧要的政务后,互相递了个眼色,由礼部尚书牵头,手持玉笏,躬身出列,声音洪亮而肃穆:
“陛下!如今奸佞已除,海内初定,正是革故鼎新,稳固国本之时。然,中宫凤位久虚,非国家之福,非社稷之幸!臣等恳请陛下,以江山为重,早日遴选贤德,册立皇后,母仪天下,以安民心,以正纲常!”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立刻引来一片附和之声。
“臣附议!国不可一日无君,宫不可一日无后!”
“陛下春秋鼎盛,当早日延绵皇嗣,方为江山永固之道!”
“还请陛下以宗庙社稷为重!”
一时间,金銮殿上,“立后”、“选秀”、“皇嗣”之声不绝于耳,仿佛这是一件比肃清叛逆、整顿朝纲还要紧迫万分的事情。
龙椅之上,沈娇娇整个人都懵了。
立后?给她找个老婆?!
我?一个如假包换的现代女性,灵魂里住着个爱看帅哥的颜狗,现在要顶着个男人的壳子,去给自己娶个皇后回来?!
这……这他妈是什么魔幻现实主义剧情?!
她在意识海里发出了土拨鼠般的尖叫:“小烬烬!你听见没?!他们让你娶老婆!不对,是让我帮我娶老婆!这这这……这不行!绝对不行!”
萧烬的意识沉默着,似乎在压抑着某种翻涌的情绪,没有立刻回应。
而底下的大臣们见“陛下”只是面无表情地坐着,不言不语,还以为是在斟酌考量,劝谏之声更是此起彼伏,引经据典,从三皇五帝说到前朝兴衰,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陛下,这后宫必须有个正主!
沈娇娇被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心里那股无名火蹭蹭往上冒。她为这个江山,出生入死,斗太后,耍宦官,坑权臣,差点被鞭子抽死,被大火烧死,好不容易把这烂摊子收拾出点模样,还没喘口气呢,这帮老头子就逼着她去娶个陌生女人回来?
凭什么?!
一个极其荒诞又无比合理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她的脑海——
这皇后之位,凭什么要让给别人?!
老娘我,沈娇娇,为了萧烬这小子,差点把命都搭进去好几次!这江山,有一半是老娘帮他打下来的!
论功劳,论苦劳,论……呃,论先来后到(灵魂层面),这皇后宝座,难道不该是留给我自己的吗?!
我!要!当!我!自!己!的!皇!后!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野草般疯狂滋长。她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简直是无懈可击!虽然操作起来有点技术难度,但梦想总要有的嘛,万一实现了呢!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嘴角快要控制不住的诡异笑容,清了清嗓子,用萧烬那低沉威严的嗓音,打断了底下还在喋喋不休的群臣:
“众卿家的心意,朕,明白了。”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龙椅之上。
沈娇娇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表情,缓缓道:
“立后之事,关乎国本,朕,心中自有考量。”
她顿了顿,仿佛在斟酌词句,实则是在组织她那惊世骇俗的“自荐”台词。
“只是,这皇后之位,非同小可。非于社稷有不世之功者,非于朕有生死相随之情者,非……呃,非朕心中唯一所属者,不可轻立。”
她每说一个条件,底下大臣的脸色就古怪一分。
不世之功?
生死相随?
心中唯一?
这标准……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呢?
这哪是选皇后的标准,这分明是……
沈娇娇越说越觉得自己理直气壮,她挺直了腰板,几乎要脱口而出:“所以朕决定,这个皇后,朕要留给自己……呃,是留给那个与朕并肩作战、功勋卓着的……我”
“自己娶自己!老娘我要自己娶自己了!哈哈哈哈!小烬烬,这种旷古绝今的骚操作也只有你不对,是只有我们才能实现!哈哈哈哈!”
她的思维如同脱缰的野马,开始在想象的草原上肆意奔腾,勾勒出一幅幅让她笑出眼泪的、癫狂至极的画面:
【场景一:册后大典】
庄严的钟鼓齐鸣,百官身着朝服,肃立于汉白玉广场之上。礼炮声声,旌旗招展。她,沈娇娇,穿着萧烬的龙袍,戴着十二旒冕冠,一脸“庄重”,内心早已笑到抽搐地站在高高的祭天台顶端。
然后,她看着宫门方向,另一顶华丽无比的凤辇缓缓驶来。辇上,坐着的是……呃,暂时还是萧烬的身体,但穿着无比繁复华丽的皇后祎衣,顶着沉甸甸的九龙四凤冠,珠翠环绕,面遮纨扇。
礼官高唱:“迎——皇后娘娘——”
“皇帝”赶紧上前几步,伸出手,去扶“自己”的“皇后”下辇。
两手相触的瞬间,她在意识海里疯狂吐槽:“我靠我靠!自己摸自己的手!这触感好奇妙!有点硬,但是心里酥酥麻麻的!哈哈哈!”
底下百官跪了一地,高呼:“陛下万岁!皇后娘娘千岁!”
“皇帝”努力绷着脸,心里却在疯狂刷屏:“平身平身!都是自家人,别客气!万岁千岁都是我一个人!哈哈哈哈!这感觉,爽翻了!”
【场景二:洞房花烛】
大红喜烛高燃,龙凤呈祥的帐幔低垂。“皇帝”拿着玉如意,手微微颤抖,轻轻挑开了“皇后”头上的红盖头。
盖头下,是萧烬那张俊美却略显僵硬的face。
四目相对。
她在意识海里瞬间分裂成两个频道:
频道A(皇帝娇娇):(用萧烬的嗓音,努力深情)“皇后……朕,终于娶到你了。”(内心:啊啊啊我在对我自己说情话!好变态好喜欢!)
频道b(皇后娇娇):(想象着自己是娇羞新娘,用气音)“陛下……”(内心:快!快说‘娇娇,朕爱你’!我要听我自己说!)
然后她(皇帝版)凑近,对着“自己”(皇后版)的脸,慢慢靠近……
“停!”意识海里真正的萧烬忍无可忍地打断,“沈娇娇!你到底在脑补什么?!”
沈娇娇:“哎呀别打岔!关键时刻!我在亲我自己!啊啊啊好变态,好刺激!这算自吻吗?哈哈哈!”
【场景三:朝堂日常】
次日清晨,夫妻(?)二人携手临朝。
底下有大臣出列:“启奏陛下,皇后娘娘,关于漕运改革一事……”
她正襟危坐,刚要开口。
旁边“皇后”(萧烬面无表情)冷淡淡地吐出几个字:“准了。着户部、工部会同办理。”
那大臣一愣,下意识看向皇帝。
她立刻点头如捣蒜:“啊对对对!皇后说得对!就按皇后说的办!”
百官:“???” 陛下,您这妻管严……是不是有点太早了?而且皇后干政是不是有点太顺手了?!
她在心里拍桌狂笑:“哈哈哈!看见没!我的皇后帮我批奏折!天经地义!反正都是我自己干的!效率翻倍!”
【场景四:后宫请安】
假设以后还有别的妃嫔,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妃嫔们娇滴滴:“臣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坐在凤座上,翘着二郎腿,抓着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说:“哎,都是姐妹,别客气。来来来,尝尝本宫新炒的瓜子,顺便聊聊陛下昨晚……呃,表现如何?”
妃嫔们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
她在意识里笑出猪叫:“哈哈哈让我自己八卦我自己!这可太有意思了!”
【终极脑补:群臣表情包】
贯穿所有这些脑补画面的,是那些古板老臣们一张张碎裂又重组、重组又碎裂的脸!
礼部尚书胡子颤抖,指着帝后二人:“陛下,这……这于礼不合!大大的不合!”
御史大夫捂着心脏,快要晕厥:“悖逆人伦!悖逆人伦啊!”
老亲王捶胸顿足:“列祖列宗在上!我萧氏皇族……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而帅府:凌墨面无表情但眼神死,苏瑾瑜若有所思仿佛在钻研新型“疾病”,赵凌张大了嘴巴能塞进鸡蛋,李清风摇扇子的手僵在半空,cpU都快烧干了。
“哈哈哈哈!刺激!太刺激了!!”沈娇娇在意识海里笑得打滚,“这简直就是行为艺术!是对这个封建时代最酣畅淋漓的嘲讽!是我沈娇娇穿越生涯最巅峰的成就!没有之一!”
她甚至已经开始脑补史官会如何记载这空前绝后的一笔:
【x年x月x日,帝大婚,娶皇后沈氏。沈后……容貌酷肖帝,性跳脱,帝甚爱之,言听计从,视若珍宝,六宫虚设。时人皆异之,然莫敢言。】
沈娇娇点评:哈哈哈,“酷肖帝”!史官你真是个语言艺术家!
沈娇娇终于从这场颅内高潮中稍微平复下来,擦了擦(想象中的)笑出的眼泪,意气风发地在意识海里宣布:
“就这么定了!小烬烬!”
“赶紧的!我已经迫不及待,要风风光光地……”
“把我自己,娶进门了!哈哈哈哈!”
这时,一个低沉、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却又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的声音,在她灵魂深处轰然炸响,清晰地,一字一顿地:
【不用你自己。】
【朕、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