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佛堂暗格中的发现,如同一柄淬毒的匕首,直指宫廷最深的秘密。沈娇娇指腹抚过那泛黄的血书,每一个字都似在泣血,控诉着十多年前那场宫廷阴谋的残忍。她与萧烬都明白,这些东西一旦现世,必将掀起滔天巨浪。
“必须一击致命,绝不能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沈娇娇在意识中低语。
萧烬的回应冷峻如铁:【太后经营多年,党羽遍布朝野。若不能一举将其彻底扳倒,待她反扑,你我皆死无葬身之地。】
时机很快到来——每年一度的皇家祭天大典。
这是大雍皇室最为隆重的典礼,文武百官、宗室勋贵齐聚天坛,旌旗招展,仪仗森严。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揭露真相,既能让太后猝不及防,也能防止其党羽暗中动作。
大典前夜,养心殿内烛火摇曳。
沈娇娇将血书、密信与半块凤玺用明黄绸布仔细包裹,收入怀中。她的动作缓慢而郑重,仿佛手中捧着的是整个王朝的重量。
【明日,便是决断之时。】萧烬的意识异常清晰,那是一种大仇即将得报前的极致平静,【娇娇,怕吗?】
沈娇娇唇角微扬,在意识里轻笑:“怕?我沈娇娇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什么阵仗没见过?倒是你,小烬烬,明天可是你的主场,手刃仇人,激不激动?”
萧烬沉默片刻,传来的话语中带着压抑了太久的狠戾:【朕已经等了太久了。】
祭天大典,庄严肃穆。
天坛高耸入云,汉白玉台阶层层叠叠,直通顶层。文武百官按品阶列队两侧,宗室勋贵身着礼服,神情肃穆。礼乐声声,钟鼓齐鸣,整个场面宏大而庄严。
皇帝“萧烬”今日刻意收敛了平日里的跳脱,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沉冷的威严。他身着繁复的玄色祭天礼服,上绣日月星辰和十二章纹,头戴垂珠冕旒,一步步登上高高的天坛台阶,每一步都沉稳有力。
太后称病未至,这在意料之中。但宰相顾长渊、几位宗室长辈及其他重要人物尽数列席,他们将是今日这场大戏的见证者。
沈娇娇站在天坛顶端,俯视下方黑压压的人群,心中平静无波。她余光扫过人群中的凌墨,他今日身着戎装,腰佩长剑,神情冷峻。两人目光短暂交汇,随即分开,一切尽在不言中。
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燔柴迎神、奠玉帛、进俎……每一项流程都庄重而繁琐。直到最后一步——皇帝宣读祭天文告,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沈娇娇接过礼官奉上的文告,展开后却没有立刻宣读。她目光缓缓扫过下方的人群,那些或敬畏或谄媚或麻木的面孔,将在下一刻被彻底颠覆。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通过天坛特殊的声学构造传遍整个祭坛:
“朕,今日于此,不祭天,不祈雨。”
一语既出,满场皆惊!百官哗然!祭天大典上,皇帝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礼部尚书当场腿软,几乎跪倒在地。几位老臣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顾长渊脸色骤变,上前一步:“陛下!此乃祭天大典,祖宗规制,岂可儿戏!请陛下速速宣读文告,以安天下之心!”
沈娇娇不理他,继续用沉痛而愤怒的声音说道:“因为,这朗朗乾坤之下,这巍巍庙堂之上,藏着一桩窃国欺天、杀母夺子的滔天罪孽!天若真有眼,岂容此等恶行逍遥十余载?!”
她猛地举起手中的血书和信笺,内力灌注,声音如同惊雷炸响:“此乃朕之生母,宫人林婉蓉绝笔血书!控诉当朝太后吕氏,昔年以女婴偷换皇子,戕害皇嗣,杀母夺子,混淆天家血脉!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哗——!
整个天坛彻底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天指控惊呆了!
百官再也维持不住肃静的礼仪,纷纷交头接耳,议论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顾长渊脸色铁青,厉声喝道:“陛下!您被奸人蒙蔽了!此乃伪证!是有人意图构陷太后,动摇国本!臣恳请陛下立刻停止这等荒唐行径!”
“构陷?”沈娇娇冷笑一声,将血书内容高声宣读,字字泣血,句句诛心!林婉蓉被迫与亲子分离的绝望,对太后狠毒手段的控诉,透过那饱含血泪的文字扑面而来!
她又举起那半块凤玺,内力贯注之下,声音传遍全场:“此乃林家祖传信物,与内务府档案记录吻合!太后吕氏,你为巩固权势,偷换皇子,杀母夺子,事后更将知情者一一灭口,如此歹毒心肠,有何面目母仪天下?!”
人群中,几位被沈娇娇暗中通过气的宗室老王爷,适时地露出“震惊”和“愤慨”的表情。靖王——先帝的幼弟,宗室中辈分最高的长者,颤巍巍地走出行列:
“陛下!若此血书为真,实乃我大雍开国以来最大丑闻!老臣恳请陛下彻查此事,还天下一个公道!”
局势瞬间逆转!太后的党羽们慌了神,而许多原本中立的官员则开始动摇。有人震惊于太后的狠毒,有人担忧朝局动荡,也有人暗中庆幸太后倒台后自己可以渔利。
就在这时,沈娇娇感觉意识一阵恍惚,身体的控制权被一股更强大、更冰冷、充满了无尽恨意和帝王威压的意识接管!
是萧烬!在仇人罪证公之于众的这一刻,他的灵魂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他要亲自复仇!
“萧烬”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虚空,仿佛钉在了慈宁宫的方向,声音沙哑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力:
“吕氏!可曾记得嘉佑三年冬,冷宫枯井旁,你是如何将朕的生母推入井中?!可曾记得朕五岁那年,因不肯唤你母后,你是如何用金针扎朕指尖,让朕流血不止?!可曾记得朕七岁时,因试图逃出慈宁宫,你是如何用铁链将朕锁在偏殿,三日不给饮食?!”
他每说一句,身上的气势就暴涨一分,那积压了十余年的屈辱和仇恨,如同火山喷发,帝王的威严与少年的创伤交织在一起,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许多官员听得面色发白,几位宗室女子甚至忍不住掩面低泣。
那些曾经怀疑皇帝为何性情大变的臣子,此刻才明白背后竟有如此惨痛的缘由。
“今日,朕以大雍天子之名,以林婉蓉之子之名!”萧烬的声音如同雷霆,在天坛上空回荡,“废吕氏太后之位,削其尊号,贬为庶人!押入宗人府,等候审判!”
“凌墨!”
“臣在!”凌墨应声而出,银甲在日光下闪耀如星。
“即刻带兵,查封慈宁宫!捉拿吕氏及其党羽!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遵旨!”
凌墨转身,高举长剑,厉声喝道:“禁军听令!随我来!”
刹那间,早已埋伏在祭坛四周的禁军和帅府暗卫如潮水般涌出,迅速控制住场面。太后的党羽试图反抗,却被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制服。
顾长渊面色灰败,却仍强自镇定:
“陛下!您这是自毁长城!没有太后一系制衡,朝局必将大乱!边境不宁,国库空虚,您这是将大雍推向深渊!”
萧烬冷冷地看着他,目光如刀:“朕宁愿大雍在动荡中重生,也不愿它在毒瘤侵蚀下腐朽至死!顾相,念及你为大雍操劳多年,朕不和你计较,再多说一句,视为太后同党,押入大牢!”
顾长渊不再多说。
整个祭坛场面大乱,但又迅速被控制。百官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无人再敢出声。那些曾经依附太后的官员面如死灰,心知大势已去。
萧烬站在天坛之巅,俯瞰着下方的混乱,身形挺拔如松,眼中却流下两行滚烫的泪水。是复仇的快意,也是祭奠生母的悲伤。
沈娇娇的意识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感受着他剧烈的情绪波动,心中充满了欣慰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心疼。她轻轻地在意识里说:“小烬烬,你做到了。”
萧烬没有回应,但他微微颤抖的身体,和那悄然放松了一丝的紧绷神经,让沈娇娇知道,他听到了。
凌墨率领精锐士兵直扑慈宁宫,沉重的宫门被轰然撞开。
“搜!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凌墨厉声命令。
士兵们如狼似虎般冲入宫内,然而令人不安的是,宫内一片死寂。宫女太监们跪伏在地,瑟瑟发抖,却不见太后的踪影。
太后,
她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