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弩的成功和草药知识的普及,像两股微弱的暖流,短暂驱散了黑云涧的严寒。然而,这抹生机如同风中之烛,摇曳不定。梁山大队人马虽未至,但小股精锐探子的活动却愈发频繁,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在我们藏身的山岭外围逡巡不去。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栾廷玉的声音打破洞中的沉寂,他擦拭着铁棒,目光如刀,刮过跳跃的篝火,“孙立按兵不动,是在等我们粮尽,或是在等宋江的钧令。我们必须知道他在等什么,以及……他到底有多少耐心。”
我靠坐在石壁旁,肋下的伤处依旧隐隐作痛,但更痛的是对未知的焦虑。“教师的意思是?”
“必须抓个‘舌头’回来,而且要够分量的。”他抬起眼,眼中锐光一闪,“某得到线报,明日会有一小队梁山的传令兵,从祝家庄旧地出发,途经西南二十里的鹰嘴涧,前往孙立大营。带队的是孙立的副将,‘花项虎’龚旺。”
龚旺?孙立的副将!这确实是条“大鱼”。若能擒获,或许能撬开孙立的牙关,打探到关键军情。但风险极大,那是深入虎穴。
“消息可靠吗?”我追问,心弦绷紧。
“某在梁山的人,用命换来的消息。”栾廷玉语气平淡,却重若千钧。他看向我,“某需亲自走一遭。但需一熟悉弩械、心思缜密之人同行策应。”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洞内其他人的视线也汇聚过来。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手弩适合潜伏暗袭,而我,或许是眼下最了解其特性,也最能临机应变的人选。尽管有伤在身。
“我随你去。”没有犹豫。绝境之中,退缩意味着坐等灭亡。
栾廷玉深深看了我一眼,未再多言,只重重颔首:“好!石彪,你带其余人留守,严加戒备。某与三娘去去便回。”
次日凌晨,天色未明,寒露凝重。我与栾廷玉,只带了赵四等两名最机警的弩手,一行四人悄无声息地潜出黑云涧,没入浓稠的山雾之中。
鹰嘴涧地势险要,两山夹一沟。我们提前抵达,藏身于涧壁茂密的灌木丛中。冰冷的岩石贴着肌肤,涧水在脚下轰鸣。等待漫长而煎熬。
日上三竿,目标出现。约十骑梁山喽啰,护卫着中间一名身穿皮甲、神态骄横的将领,正是龚旺。他们毫无防备地进入了伏击圈。
“动手!”栾廷玉低喝如惊雷!
赵四的弩箭应声而出!一名哨骑应声落马!
“有埋伏!”梁山队伍大乱!
栾廷玉如猛虎下山,铁棒横扫,瞬间砸翻两人!我强忍伤痛,瞄准另一个试图张弓的骑兵,扣动扳机!弩箭钉入其肩胛,惨叫声起!
一切似乎顺利。我们试图分割包围,目标直指惊慌失措的龚旺。
然而,就在栾廷玉即将触及龚旺的瞬间,异变陡生!
两侧山崖上,突然冒出数十名弓手!箭矢如同飞蝗般倾泻而下!我们中计了!这不是传令小队,是精心布置的反埋伏陷阱!
“退!”栾廷玉目眦欲裂,铁棒舞得风雨不透,格开箭雨,一把将我拉向巨岩后。赵四和另一名弩手为了掩护我们,瞬间被射成了刺猬!
“走!”栾廷玉嘶吼着,后背猛地一震!一支冷箭已穿透他的肩甲!他闷哼一声,脚步踉跄。
我们被逼得不断后退,箭矢在身边呼啸,岩石被击打得碎屑飞溅。唯一的生路,竟是通向身后那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断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