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澈抱着昏迷的蓝灼,一路疾驰,率先回到了太子东宫。他步履不停,一边快步向内室走去,一边厉声询问紧随其后的侍卫:“太医呢?!太医到了没有?!”
东宫内,早有眼疾手快的侍从提前备好了一切。太医及一众宫人已静候在内室之外。万俟澈小心翼翼地将蓝灼安置在床榻之上,立刻让太医上前诊治。
良久,太医才从内室退出,恭敬地呈上一张墨迹未干的药方:“回禀太子殿下,这位南国公主身体底子极好,伤势看似吓人,但多为皮外伤,并未伤及根本。如今昏迷,主要是因失血过多,加之情绪波动与体力透支所致。老臣已开了温补气血、促进伤口愈合的方子,殿下命人按方煎服,悉心调理七日,公主定能恢复如初。”
万俟澈闻言,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但依旧不敢大意。他立刻唤来自己的心腹侍卫,亲自盯着他去太医院取药、煎药,每一个环节都需经手可靠之人。他深知上官宁手段狠辣,此刻蓝灼受伤虚弱,正是她下手加害的绝佳时机,他绝不能给她任何可乘之机。
另一边,慕清也在侍卫的护送下,回到了她位于东宫西侧的“揽月阁”。她惊魂未定,身心俱疲。消息很快传到了上官宁耳中,不过片刻,上官宁便带着另一名心腹太医,声势浩大地来到了揽月阁。
人未至,声先到。上官宁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与心疼,快步走到慕清身边,拉住她的手细细打量:“哎呦,我的好清儿,你可算平安回来了!听说你昨日与那蓝灼在山中走失,可把姨母吓坏了!你一个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在外面荒山野岭过了一夜,若是遇到什么歹人,毁了清誉,姨母可怎么向你母后交代啊!”她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太医,“快,快给公主仔细瞧瞧,可别落下什么病根。”
太医上前为慕清诊脉,开了几副安神压惊的汤药,便行礼退下了。殿内只剩下上官宁与慕清二人。
上官宁挥退左右,脸上那层虚伪的关切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精明与算计。她压低声音,带着赞许与提醒交织的语气对慕清道:“清儿,你实话告诉姨母,昨日……你是不是故意引那蓝灼深入险地,让她落得一身重伤?”她不等慕清回答,便自以为然地继续道,“你想借此除掉她,为自己登上正妃之位铺路,是不是?有此心计是好事,但下次万万不可如此鲁莽行事!万一将自己也搭进去,岂非得不偿失?放心,有姨母在,定会帮你达成心愿。”
慕清听着这番话,心中一片冰凉。在她的亲生母亲上官韵阮和这位姨母眼中,她似乎生来就只该懂得争宠、算计、踩着别人往上爬。她并未解释昨夜的真相,没有说自己才是被保护的那个,也没有提及蓝灼的英勇与自己的无助。她只是垂下眼睫,将所有真实的情绪掩藏在温顺的表象之下,默认了上官宁的误解。因为她深知,在无力反抗之时,沉默与顺从才是最好的保护色。她并不愚钝,清楚上官家希望她成为联结西陵与大祈的桥梁和棋子,眼下她羽翼未丰,只能暂且隐忍。
于是,她抬起依旧带着些许惊惶的眼眸,声音娇弱地回应:“是,姨母。清儿……清儿知道了。下次行事,定会更加小心谨慎,不再让姨母担忧。”
上官宁见她如此“上道”,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假意关怀叮嘱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揽月阁。
殿门关上,终于只剩下慕清一人。她疲惫地靠在软榻上,喝下宫人端来的安神药,脑中挥之不去的却是蓝灼浑身是血却依旧坚定的身影。她迫切地想知道蓝灼此刻的状况如何。犹豫片刻,她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向着蓝灼所住的“流云殿”走去。
然而,还未靠近流云殿,她便被一队队神色肃穆、佩刀而立的侍卫拦住了去路。整个流云殿被围得如同铁桶一般,水泄不通,显然是被万俟澈下了严令,禁止任何人随意靠近。
“公主请留步,太子殿下有令,流云殿需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侍卫首领面无表情地说道。
慕清看着那森严的守卫,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失望与落寞。她只是想确认一下救命恩人的安危,竟也如此艰难。她默默地望了一眼流云殿的方向,终究还是转身,独自返回了略显冷清的揽月阁。
接连几日,情况皆是如此。流云殿固若金汤,慕清无法踏入半步,只能在自己的宫阁中,听着宫人传来的零星消息,暗自祈祷蓝灼能够早日康复。而西陵皇宫的表面平静之下,因着这场意外,暗流涌动得愈发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