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袁府。
奢华的大厅内,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袁基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面前的桌案上,摆着精致的酒菜,却一口未动。
自从颜良文丑的大军出发后,他就一直在这里等消息。
按照他的计算,以颜良文丑的雷霆之势,一天之内,就足以踏平小小的平舆城。
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却连一个报信的斥候都没有回来。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还没有消息吗?”他第无数次开口询问,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下方的管家和一众幕僚,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
“回……回公子,还没有……”管家擦着额头的冷汗,结结巴巴地回答。
“废物!一群废物!”袁基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杯盘一阵跳动。
“派出去的探马呢?都死了吗!”
“公子息怒,或许……或许是颜良将军他们得胜后,正在清点战利品,所以耽搁了……”一个幕僚硬着头皮,找了个最不可能的理由。
袁基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他比谁都清楚颜良文丑的性格,那两人是何等高傲,打了胜仗,恨不得立刻飞回来向他报捷,怎么可能被区区战利品绊住手脚。
出事了。
一定出事了。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在他脑海里疯狂滋生,怎么也遏制不住。
就在大厅内死一般寂静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和杂乱的脚步声。
“败了!我们败了啊!”
“快跑!魔鬼来了!”
只见十几个衣甲不整、浑身是血的袁军士兵,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府门,脸上带着极度的惊恐,仿佛身后有厉鬼在追赶。
他们是昨天战场上侥幸逃出来的散兵,一路不敢停歇,跑死了好几匹马,才逃回了汝南。
袁基猛地站了起来,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你说什么?”他一把揪住最前面的一个士兵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败了?谁败了?颜良文丑的大军,怎么可能败!”
那士兵被袁基狰狞的表情吓得魂飞魄散,语无伦次地喊道:“败了!全败了!颜将军被妖火烧成了黑炭,文将军被一个黑塔一样的魔神生擒了!我们的军队……被从天上射下来的雷电打垮了!那不是人,他们是魔鬼!是平舆城的魔鬼!”
妖火?魔神?雷电?
袁基听得一头雾水,但他抓住了最关键的信息。
颜良重伤,文丑被擒,大军……溃败。
“轰!”
袁基只觉得脑袋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
“公子!”
“公子保重!”
周围的幕僚和管家赶紧冲上来扶住他。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袁基推开众人,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那可是他袁家最精锐的部队之一,是河北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虎狼之师!那可是颜良和文丑,他叔父袁绍麾下最强的两员大将!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败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赵轩,败给一座小小的平舆城?
“把话说清楚!”袁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着那个吓傻了的士兵,厉声喝道。“把战场上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若有半句假话,我把你剁了喂狗!”
那士兵吓得一哆嗦,跪在地上,用最混乱也最真实的语言,将昨天那场噩梦般的战斗,复述了一遍。
从赵云单骑冲阵,用“妖火”点燃颜良,到三千“野人”的疯狂冲锋,再到典韦那惊天动地的一掷,最后,是那从天而降,能轻易撕碎甲胄和盾牌的“雷电”……
他每说一句,大厅内众人的脸色就白一分。
当听到典韦一戟就在步兵方阵中清出一条血肉胡同,赵云和典韦联手,十几招就废了文丑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平舆城,到底藏了多少怪物?
当听到神臂弓那毁天灭地的威力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上万精锐会败得如此彻底。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争。
这是一场,更高维度文明对低等文明的……屠杀。
袁基听完了,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引以为傲的军队,他倚重的上将,在他看不起的赵轩面前,就像是一群待宰的羔羊,毫无还手之力。
赵轩不仅有绝世猛将,更有他们闻所未闻的可怕武器。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袁基口中喷出,染红了他面前华丽的桌案。
第二次了。
这是他第二次,因为赵轩而吐血。
第一次是羞辱,这一次,是恐惧,是绝望。
“公子!”众人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给他擦拭,给他顺气。
袁基摆了摆手,推开所有人。他擦掉嘴角的血迹,那张俊美的脸因为愤怒和屈辱而扭曲,看起来分外狰狞。
“赵轩……”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仇恨。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不仅输掉了军队,输掉了颜良文丑,更输掉了他身为袁家公子的所有脸面和尊严。
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传到他叔父袁绍的耳朵里,他袁基,就彻底完了!
他不仅要面对袁绍的雷霆之怒,更会成为整个袁氏家族,乃至天下世家的笑柄!
不行,绝对不行!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里形成。
“来人!”袁基的声音嘶哑而尖利。
“封锁全城!所有从平舆方向逃回来的溃兵,一个不留,全部……灭口!”
“什么?”一个幕僚大惊失色,“公子,不可啊!他们也是袁家的兵,这么做,会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闭嘴!”袁基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咆哮道。“谁敢多言,同罪论处!”
“我不能让消息传出去!至少,不能在我想好对策之前传出去!”
他很清楚,纸是包不住火的。但他需要时间,哪怕只有几天,也足够了。
“还有!”袁基的眼神,闪过一丝阴狠。
“备车!我要去南阳!”
“南阳?”幕僚们又是一愣。
南阳,那是另一位袁氏巨头,后将军袁术的地盘。
袁术和袁绍,虽然是堂兄弟,但向来不和,明争暗斗不断。袁基是袁绍的侄子,跑去向袁术求助,这……这不合常理啊。
“公子,您这是要……”
“借刀杀人!”袁基的脸上,露出一丝病态的疯狂。
“赵轩不是能打吗?不是有神兵利器吗?”
“我叔父袁绍,远在河北,远水救不了近火。但我那位公路叔父,就在隔壁的南阳!”
“袁术为人,贪婪自大,最好面子。我就去告诉他,平舆城里有富可敌国的财宝,有削铁如泥的神兵。最重要的是,那个赵轩,狂妄自大,根本不把他这个后将军放在眼里!”
“以袁术的性格,他会不动心吗?”
“只要他出兵去打平舆,无论胜负,对我都有好处!”
“他要是胜了,就替我报了仇,我再想办法从他手里把平舆夺过来。”
“他要是败了……”袁基笑了起来,笑得无比阴森,“那更好!赵轩就会成为我袁家共同的敌人!我叔父袁绍,也就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调动大军南下,到时候,无论是平舆,还是南阳,都将是我袁家的囊中之物!”
大厅内,所有幕僚都听得心惊肉跳。
好一招“驱虎吞狼”!
好一招祸水东引!
这位袁公子,在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之后,非但没有崩溃,反而变得更加阴险,更加不择手段了。
为了报复赵轩,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他甚至不惜去挑动袁氏内部的争斗。
“快去备车!”袁基嘶吼道。
他已经等不及了。
他要亲眼看到,赵轩被卷入更大的漩涡,被他袁家的两头猛虎,撕成碎片!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动身前往南阳的同时。
一封由文丑亲笔书写,又经戏志才“精心润色”过的信,已经由一只最快的信鸽,带着平舆城的“问候”,飞向了河北邺城。
一张针对整个袁家的大网,正在缓缓张开。
而袁基,只是这张网上,一只自作聪明,却又可悲可叹的飞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