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郎中收起银针,擦拭一下额头并不多的汗水,对那悍妇说到:“我观病人内腑受伤颇重,下针只能救得了一时,延宕半月他还会旧病复发,便是神仙也回天乏术。”
那悍妇闻言扑通一下又跪下了,“求神医救命啊。”说着连连磕头。
郎中沉吟片刻,开口道:“也不是不能治,只是我这有一家传仙丹,可以起死人肉白骨,但历经三代,为家传自用救命之物。”
“神医,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屠。”
“神医,不能见死不救啊。”
“神医,您慈悲啊。”
……
“且罢,医者父母心。”说着郎中自药箱中取出一瓷瓶,上面还有蜡封,包裹红绸。
还真认真啊。
取出药丸,别说,还真带一股香味。
“真是仙药,好香啊!”
捧哏们纷纷赞叹。
“只是此药炼制不易,这价钱……”
进入正题了啊!
那悍妇一把揪过公子哥,
“神医,多少钱,今天就让这撞人的赔了。”
“我赔,我赔,你松开我。”公子哥开口说道。
“此药乃某祖传秘方,采五百年人参、千年灵芝,加入红花、鹿茸、冰片、燕窝……所制,当初李老侯爷重病,出银3000两家祖都未转让。罢了,救人一命,我就只收3000两。”
在刚才用眼神制止了围过来的侍卫之后,朱厚照一直优哉游哉的在人群中踱步,津津有味地看着演出。
“给钱。”
悍妇对那已经有点面目全非的公子哥喝道。
“我没这么多钱!”
“啪、啪”两记耳光之后,公子哥捂着脸开口道,“我身上没这么多钱,我带你们去客栈取。”
“啪”又一记耳光响起。
“我给你们钱,还打人?有没有理可讲啊?”
“废话,不打你能想起来去取钱吗?这是给你长长记性!赶紧的,拖拖拉拉老娘还大耳贴子抽你!”
“好啊,又是你们,上次让你们跑了,这次跑这骗人来了。”这时,外围传来一声大吼。
一个身材魁梧的少年,看年纪17、8岁,少许的络腮胡须,拎着马鞭像一头人熊一样走来。
与此同时,旁边走过一个大汉,比那少年还要魁梧健壮,拦住少年道:“这位小哥,神医在治病救人,你别碍事。”
“嘿,对,上次就是你,拦住了本少爷的马,让这群骗子溜了。今儿看见本少爷还不撒丫子走人,你等着挨刀儿呢。”
说着两人交上了手,看少年拳脚带着军武气,壮汉全是江湖路数。
今天开眼界了,这是“蜂麻燕雀”里的“蜂”,组团骗人的。这壮汉肯定是“正、提、反、脱、风、火、除、谣,”千门八将里的火将,不知道谁是正将。
两人缠斗吸引了众人目光,那帮人也似有似无分散开,看来是随时准备跑路。
少年虽然出招方正,但太拘泥不化,被壮汉几个连环套搞得手忙脚乱。这时,一个侍卫悄然混到壮汉身边,袖子轻轻一抖,壮汉一个踉跄,下巴正迎上少年的膝盖,壮汉双手一挡,但仍被磕飞倒地,但转瞬一个鲤鱼打挺又站立当场。少年又一个箭步上前,与那壮汉打在一起。
“散开了,散开了,公差办案,闲杂人等散开!”
公差不出所料、毫无玄疑地在此时出现,像极了后世电影电视剧里那烂大街的桥段。
轰的一声,人群中吵闹不断,纷乱间,那群人已悄悄散去,看来起哄叫好的人中肯定有“脱将”。
“走。”
朱厚照对走到身边的那个出手的侍卫言道。
“诺。”
侍卫带着两三个人保护着朱厚照慢走,刘瑾一脸委屈跟在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
“回太子殿下,下官张铭。”张铭躬身施礼
张铭,后人称之英迈勇敢。
“免了吧,这在大街上不要有这些虚礼。”
“诺。”
“英国公张懋是?”
“回太子殿下,那是家父,我是家父三子。”
“你刚才用什么伤的那人?”
“太子殿下神目如电,下官用随身匕首,带鞘点了那人筋缩。”
看来武功也不错。
“可愿跟在孤身边。”
“谢太子殿下提携,下官定当忠心随侍,报效犬马。”张铭略一犹豫答道。
唉,人设很重要啊,谁愿跟着这么一个惹事精,这就是一雷,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只能自求多福了。
朱厚照没有介意,对刘瑾言道,“你去安排。”
“诺。”
“多谢刘公公。”
“张铭啊,不是咋家说你,在外面太子爷微服,咱们做奴婢的要好生伺候,要称呼太子爷少爷,以显太子爷不事张扬之故。”
“谨遵刘公公教诲,下官记住了,多谢刘公公。”
我谢你奶奶个腿,你个没卵子的,教训起老子来了。老子怎么也是英国公之后,靠军功起家,你tm只是个太监,称呼太子爷显得你比我们亲近啊,你这不要脸的狗东西!
唉,人比人气死人,太子殿下之命不敢违背,否则太子殿下不翻脸老爹也得翻脸,抽不死我。
但以太子殿下的举止,哪天会不会掉下一雷,会不会把我劈死,劈死我还好别连累老爹;连累老爹还好,别连累全家;连累全家还好别连累三族……这得多大一雷啊,算了,该死该活那啥朝上,想多了也没用,祖宗保佑吧,如果你们不想张家绝后的话。
不管张铭瞎想,朱厚照把二人的对话听在耳中。刘瑾是一个权力欲很强的人,得意便猖狂。这几句话把张铭得罪死了,也好,炊事兵要有炊事兵的觉悟,自带属性的,我喜欢。
“张铭,你可知那少年是谁?”
“回太……少爷话,那少年是故丰城侯李勇庶子李昱。”
“你与他相识?”
“回少爷话,李昱今年十八岁,自幼好武,天资尚可,少时常去三大营历练,故下官识得他。”
“看今日抱打不平,素来如此吗?”
“回少爷,李昱幼时即热心助人、逞强扶弱、好武轻文,但颇有些莽撞。此子尚有轶事一桩,其6岁时去自家农庄,见族叔怀抱小妾,行那事,小妾蹙眉呼痛,李昱于后持短剑直刺叔股,口呼‘不得欺压良善’,其叔自此经年郁郁。事后丰城侯数鞭之,自此后李昱行事略稳,但豪气未改。”
“哈哈哈……”朱厚照捧腹大笑。
“好好好,你明日招他来见孤。”
“诺。”
今日收获颇丰啊,延揽三个人才。
抬头来到了宣武门,朱厚照迈步要出城,“少爷,这出城……”张铭言道。
“张铭啊,这少爷想去哪咱们奴婢只有伺候的份儿,为少爷分忧,哪有阻拦的道理。”
好,炊事员的觉悟就是好。
“无妨,近午时了,咱们出城寻些吃食。”
宣武门,与崇文门在命名上遵循古代“左文右武”的礼制,两门一文一武对应,取“文治武安,江山永固”之意。
一提起宣武门,大家便想到菜市口。印象中好似一副阴气森然、避之不及之处。恰恰相反,古人视出红差为一景,趋之若鹜。之后人们还会将行刑用的朱笔、令牌抢走,作为镇邪的宝物。
但此时节,大明行刑之处在西四牌楼。菜市口还是一处蔬菜市场,加之一些买卖铺户。其四周设有各省的会馆,供学子赴京赶考时借住。
已近正午,盛夏的菜市口人影稀疏,仅剩的几个小贩,靠在墙角阴凉之处冲盹儿,面前菜篮里零星的几颗青菜也跟他们的主人一样,无精打采。似乎那秋末的蝉,无声又无力,最终回归泥土。哦,不对,回归他们主人的灶碗。
“少爷、少爷,您这边请,看看我们的这酒水,用上等的高粱、咱玉泉山的水、陈年老窖发酵、清蒸清烧、出锅后装在缸里,在西山山洞里放三至五年才取出,在店里后院再摆上一年才上柜,你来点尝尝,冲鼻儿香,不香不要钱”一家酒铺门口出现了一个…呃…奇葩,不像伙计也不像掌柜的,头上还戴着一个文生巾、穿长袍,一脸谄笑凑过来。呵,这大脑门,做帽子得按裤腰那么来量,三十来岁年龄,狮鼻阔口,看着似有几分福相,眼珠正中有神,但眼尾下弯,眼白明显,一看便是奸邪贪淫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