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芜,死寂。
这是林风和楚云汐对这片平原以及那座石碑金字塔最直观的感受。空气中没有丝毫能量波动,连之前碑林中那些杂乱的道韵残留都消失不见,只有一种万法归墟、诸道不存的绝对“空无”。
他们初步凝聚的融合神域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光芒黯淡,范围被压缩到仅能护住周身。体内的力量恢复得极其缓慢,仿佛这片天地拒绝一切“超凡”的存在。
悬浮在林风身前的暗金龙鳞,散发着温和而坚定的乳白色光辉,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方向——正是那座沉默的金字塔。
“这里……真的是‘起源之殿’?”楚云汐看着那由无数失去光泽的石碑残骸堆砌而成的、毫无神圣感可言的建筑,冰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疑虑。这与她想象中的、象征着希望与开始的“起源”,差距太大。
林风眼神锐利,仔细观察着四周:“阿土不会无的放矢。而且,我们的道种感应做不得假。”他能清晰地感觉到,灵魂深处的无限道种,对那座金字塔既敬畏,又带着一种孺慕般的亲近。
“过去看看。”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与楚云汐一起,朝着金字塔的方向走去。
脚步踏在干硬的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片绝对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越是靠近,那股“虚无”的气息就越是浓郁,仿佛在不断地消解着他们的意志与力量。
终于,他们来到了金字塔的脚下。
近看之下,这座建筑更加令人震撼。它高达千丈,由无数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石碑残骸以一种看似杂乱、却又隐隐符合某种玄奥规律的方式堆叠而成。这些石碑早已失去了所有神异,与普通石头无异,但它们的“死亡”,共同构成了这座金字塔永恒的“寂静”。
在金字塔的底部,有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如同巨兽微张的口。暗金龙鳞的光芒,明确地指向洞口内部。
洞口边缘,立着一块相对完整的矮碑,上面刻着几个早已失去神性、却依旧能辨认其形的古老文字。
楚云汐辨认片刻,轻声念出:“万物……归墟……起源……之地?”
归墟?起源?
这两个截然相反的词,竟同时出现在此地!
林风心中一动,似乎抓住了什么。他伸出手,轻轻触摸着那块矮碑。
就在他指尖接触碑面的刹那——
“轰!”
一段庞大、混乱、却又蕴含着无上信息的洪流,猛地冲入了他的识海!并非攻击,而是一种被动的信息灌注!
与此同时,他怀中的暗金龙鳞光芒大盛,与那信息流产生了共鸣!
楚云汐见状,也毫不犹豫地将手按在了矮碑之上,永恒道种的力量涌入。
更多的信息画面,如同走马灯般在两人意识中飞速闪过:
他们看到了……一片无法形容其广阔的、由无数规则与能量构成的、完美运转的……光之海洋!那就是完整的、最初的“系统”!它维持着无数世界的平衡与生灭,是诸天万界的基石。
他们看到了……一场突如其来、无法理解其源头的“污染”!一股极致的“黑暗”与“混乱”如同病毒般侵入光之海洋,系统核心被侵蚀、撕裂!大部分被污染的核心坠落,化为“终焉”。
他们看到了……一小部分最为纯净的核心碎片,在最后时刻挣脱,裹挟着部分完好的规则,遁入虚空,最终……坠落于此!
画面定格在那坠落的一刻。那纯净的核心碎片,在接触这片土地的瞬间,并非爆发出创造与生机,而是……将其周围的一切法则、能量、乃至时空,都彻底“归零”、“净化”了!形成了一个绝对的“无”之领域!
它并非主动吞噬,而是其本身的“纯净”与“初始”状态,排斥、消解了一切后天形成的“存在”!
这片平原,这座由万法归墟后的石碑残骸堆积而成的金字塔,并非坟墓,而是……那部分纯净系统核心的“外壳”或者说……“封印”!
它太纯净了,纯净到无法与任何“存在”相容,只能自我封闭,以这种“虚无”的形式,等待着……能够承载其纯净本质的“容器”到来。
信息流结束。
林风和楚云汐猛地收回手,脸色苍白,眼中充满了巨大的震撼!
真相,竟是如此!
“起源”并非隐匿,它一直都在这里!但它因为过于“纯净”,反而形成了这片绝地,自我封存!
而他们手中的道种,就是打开这“外壳”,接触真正“起源核心”的……钥匙!也是唯一有可能承载其力量的“容器”!
“原来……‘归墟’是它的保护壳,‘起源’才是内核。”楚云汐喃喃自语,终于明白了那矮碑上文字的含义。
“我们需要进去。”林风看向那黑黢黢的洞口,眼神坚定。只有接触到真正的起源核心,才有可能获得对抗“终焉”的力量,重组系统。
但危险也显而易见。那内部的“虚无”之力,连法则都能消解,他们这初步凝聚的神域,以及尚未大成的道种,能扛得住吗?会不会也被“归零”?
这是一个艰难的抉择。进,可能获得希望,也可能瞬间湮灭。退,则前功尽弃,迟早会被“终焉”吞噬。
就在这时,两人灵魂深处的道种,同时传递出一股强烈而纯粹的意念——前进!回归!
那是源自本源的呼唤,不带丝毫犹豫。
林风和楚云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然。
“走吧。”林风深吸一口气,将暗金龙鳞握在手中,乳白色的光辉将两人笼罩。
楚云汐点头,与他并肩,迈步踏入了那漆黑的洞口。
一步踏入,仿佛跨过了某个界限。
外界那荒芜平原的景象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空”与“无”。
没有光,没有暗,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甚至连“我”的存在感,都在被迅速剥离、淡化!
林风和楚云汐紧紧靠在一起,将融合神域催发到极致!混沌色的光晕在绝对的“无”中,如同风中残烛,剧烈摇曳,范围被压缩到仅能覆盖两人体表,并且还在不断被那股无形的“净化”之力侵蚀、消磨!
怀中的暗金龙鳞成了唯一的光源和坐标,指引着方向。
他们艰难地在这片“无”之领域中前行,每一步都如同在粘稠的琥珀中挣扎,消耗着巨大的心神与力量。
不知前行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永恒。
终于,在龙鳞光芒的尽头,他们看到了一点……光。
那并非耀眼的光芒,而是一团极其柔和、极其纯净、仿佛蕴含着世间一切色彩源头、又仿佛透明无形的……光晕。
它静静地悬浮在绝对的“无”之中,不大,却仿佛是这整个“无”之领域的……核心!
起源核心!
在看到它的瞬间,林风和楚云汐灵魂深处的道种,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如同朝圣般的共鸣与喜悦!
但同时,他们也感受到了更加恐怖的“净化”之力!越是靠近那团光晕,他们的神域消散得越快,甚至连思维都开始变得迟滞,仿佛要融入那片纯净,失去自我!
“不能再前进了!”楚云汐艰难地传音,她的永恒意境在这绝对的“初始”面前,也显得摇摇欲坠。
林风也感觉到了极限。他们的道种是钥匙,但自身似乎还不足以完全承载这核心的力量。
就在这时,那团纯净的光晕,似乎感应到了同源道种的气息,微微波动了一下。
一道平和、古老、不带任何情感的意念,缓缓扫过两人:
“检测到……‘无限’、‘永恒’……道基碎片……”
“权限确认……符合初步接触条件……”
“载体强度……不足……无法完成传承……”
“启动……预备方案……”
随着这道意念,那团纯净光晕中,分离出了两缕细如发丝、却蕴含着无法想象的本源道韵的……流光!
一缕,呈现出包容万物、演化一切的混沌色泽,飞向林风。
一缕,呈现出恒定不变、贯穿始终的永恒冰蓝,飞向楚云汐。
这两缕流光,无视了他们濒临破碎的神域,直接没入了他们的眉心,融入了他们灵魂深处的道种之中!
“轰——!!”
林风只觉得灵魂仿佛被投入了造化洪炉,无限道种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凝实,之前融合斩灭剑意、混沌龙雷的种种感悟被瞬间梳理、升华!他对“无限演化”的真谛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修为瓶颈轰然松动,直接踏入了君王后期!而且根基扎实无比!
楚云汐也同样如此,永恒道种变得更加深邃内敛,她对时空、对“不变”的领悟达到了新的高度,修为稳固在君王后期巅峰!
更让他们惊喜的是,原本只是初步融合的神域,在这两缕本源道韵的滋养下,竟然迅速稳固、扩张!虽然范围依旧不大,但其本质更加凝练,混沌与永恒的融合更加完美自然!
这仅仅是两缕微不足道的本源道韵!竟然就让他们产生了如此巨大的蜕变!
若是能完全接受传承……
两人眼中都爆发出炽热的光芒。
然而,那道古老的意念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
“传承之力……已赐予……”
“载体仍需……锤炼……”
“前往……‘万法源海’……获取……‘认证’……”
“坐标……传输……”
又一段复杂的空间坐标信息,涌入两人脑海。
“终焉……复苏加速……危机……临近……”
“尽快……获取认证……归来……”
意念渐渐消散,那团纯净的起源核心光晕也恢复了平静,不再理会他们。
显然,这趟起源之殿之行,他们获得了巨大的好处和关键信息,但并未能直接获得核心传承。他们还需要去一个名为“万法源海”的地方,获取所谓的“认证”,才能真正成为“起源”的继承者。
林风和楚云汐压下心中的激动与遗憾,知道此地不可久留。他们对着那团光晕郑重一礼,然后凭借着刚刚提升的力量和稳固的神域,循着来路,更加轻松地退出了这片“无”之领域,重新回到了金字塔外的荒芜平原。
站在平原上,回望那沉默的金字塔,两人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实力大增,前路明确。
但“终焉复苏加速”的警告,也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
“我们必须立刻前往‘万法源海’。”林风沉声道。
楚云汐点头,正要说话。
突然!
两人猛地抬头,看向平原远处的天空!
只见那片昏黄的天空,如同镜面般剧烈扭曲起来!下一刻,一道燃烧着金色帝焰、一道缠绕着冰晶风雪、一道翻滚着深渊魔气的强大攻击,竟然强行撕裂了这片“虚无”平原的屏障,悍然轰击在远处的地面上,炸出三个巨大的深坑!
煌无极、雪轻舞、深渊大君的身影,在攻击轰出的缺口处若隐若现,他们冰冷而贪婪的目光,穿透空间,牢牢锁定在了刚刚获得机缘、气息尚未完全平复的林风和楚云汐身上!
“找到你们了!”
“交出在里面的所得!”
“道种……归我了!”
三方势力,竟然联手追至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