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心跳,沉重得仿佛敲击在万古的寂寞之上。
混沌为之凝滞,法则为之退避。就连仲裁长VII那冰冷无情的运算核心,似乎也在这源自“真实”源头的脉动面前,出现了刹那的停滞。它周身流淌的秩序符文明灭不定,如同接触不良的电路。
林风指尖那刚刚萌芽的“裁定”之力无声溃散,但他并未感到遗憾,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石碑裂纹深处那明灭不定的暗金色光芒所吸引。那光芒并不耀眼,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厚重与古老,仿佛承载了无数纪元的记忆与重量。仅仅是注视着它,林风就感觉自己的真实之核在微微震颤,发出一种近乎共鸣的嗡鸣。
他怀中的那小块石碑残片,此刻变得滚烫,不再是死物,更像是一颗渴望回归母体的、跳动的心脏。
“检测到…未知高维真实波动…超出公约记录上限…” 仲裁长VII发出断断续续的、夹杂着杂音的法则传讯,“优先级变更…目标‘异数’暂缓净化…采集该未知真实源数据…列为最高指令…”
它那平滑的银色面部转向裂纹中的暗金光芒,冰冷的“目光”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乎“贪婪”的扫描意图。它放弃了与林风的对抗,庞大的仲裁徽记转向,引动公约之力,化作无数细密的银色数据流,如同触手般探向石碑的裂纹,试图解析、捕捉那一缕暗金光芒!
“找死!”
林风眼神一寒。这仲裁者竟敢觊觎这疑似“真实”源头的力量!他虽不知这光芒具体为何,但源自灵魂深处与真实之核的共鸣告诉他,这绝非规则之眼所能染指之物!
他身影一动,混沌真力爆发,瞬间挡在石碑裂纹与银色数据流之间。他没有再使用消耗巨大的【归墟】或【混沌创世】,而是将力量凝聚于拳,朴实无华的一拳轰出!
拳锋所过之处,空间被纯粹的力量压缩、扭曲,那些银色数据流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瞬间崩碎、湮灭!
“阻碍执行最高指令…判定为…同化清除目标!” 仲裁长VII彻底放弃了与林风的交流,它将全部力量收回,银色身躯光芒大盛,体表的符文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转、组合,最终在其胸前凝聚成一颗极度压缩、内部仿佛有无数世界在按照既定规则生灭的——【秩序奇点】!
这是它将自身“仲裁”权柄催发到极致的体现,蕴含着强行将一切“异常”归纳入既定秩序的恐怖力量!奇点出现的瞬间,连石碑散发出的那股亘古气息都被压制了下去,周围刚刚恢复流动的混沌能量再次陷入僵直。
“林风!小心!” 楚云汐感受到那股令人窒息的秩序力量,忍不住惊呼。她能感觉到,这一击的威力,远超之前三名执行者的总和!
林风面色凝重,他能感受到【秩序奇点】带来的致命威胁。这一击,无法再用技巧轻易化解,是纯粹的力量与规则层面的碰撞!
他深吸一口气,左眼混沌,右眼创造的光芒催发到极致,体内真实之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与灵魂深处的创造碎片交相辉映。他双手虚抱于胸前,混沌真力、创造之力、以及那刚刚从石碑心跳中领悟到的一丝“真实”源初意境,开始强行融合!
这不是完美的融合,充满了狂暴与不确定性,三种力量彼此冲撞,让他双臂的经脉都隐隐作痛,混沌灰色的真实之躯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但他没有停止。
一颗混沌色为底,内部流淌着创造光辉,核心却有一点暗金光芒若隐若现的、极不稳定的能量球,在他掌心之间艰难成型!
【混沌·创世·真实弹】!
去!
林风双臂猛地向前一推,这颗极不稳定的三色能量球,带着撕裂一切的尖啸,悍然撞向那颗仿佛能规定万物命运的【秩序奇点】!
没有声音。
或者说,声音在诞生的瞬间就被两者碰撞中心那绝对的能量乱流所吞噬。
只有光!
一道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其色彩的、纯粹由毁灭与诞生交织而成的光柱,以碰撞点为中心,轰然爆发!光柱所过之处,混沌能量被彻底蒸发,混乱的法则被暂时抚平,甚至露出了其后更加深邃、更加虚无的“背景板”!
石碑安全岛在这股冲击下剧烈震动,表面的裂纹再次蔓延。楚云汐全力撑开的永恒壁垒如同狂风中的残烛,瞬间破碎,她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被巨大的力量推着撞在冰冷的石碑基座上。
光柱持续了足足三息,才缓缓消散。
碰撞的中心,空间如同破碎的镜子,布满了黑色的裂痕,久久无法愈合。
仲裁长VII胸前的【秩序奇点】已经消失,它那亮银色的身躯变得黯淡无光,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大量秩序符文如同烧毁的芯片般不断从身上剥落、湮灭。它悬浮在那里,气息萎靡到了极点,连维持形体都显得艰难。
而林风,同样不好受。他半跪在地,混沌灰色的真实之躯上裂纹密布,尤其是双臂,几乎能看到内部流转的能量光点,那是力量严重透支、身躯濒临崩溃的迹象。强行融合三种至高力量的反噬,远超他的想象。
然而,他的眼神却依旧明亮,甚至带着一丝兴奋。他赢了!在正面的、硬碰硬的规则对轰中,他击溃了仲裁长的终极杀招!
“系统…错误…力量模型…无法解析…” 仲裁长VII发出断断续续的、充满杂音的讯息,“数据…上传…请求…终极…”
它似乎还想做什么,但那残破的身躯已经无法支撑。
就在这时——
“咚!!”
第二声心跳,毫无征兆地再次响起!
这一次,比第一次更加清晰,更加有力!仿佛一个沉睡了无数岁月的古老巨人,正在缓缓苏醒!
石碑裂纹深处的暗金色光芒骤然变得强烈,如同呼吸般,猛地膨胀了一下!
一道凝练的、纯粹的暗金色光波,以石碑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这道光波扫过林风,他感觉浑身暖洋洋的,真实之躯的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消耗的力量也在快速恢复。
当光波扫过那残破的仲裁长VII时——
如同阳光下的露水。
仲裁长VII那布满裂痕的银色身躯,连一丝挣扎都没有,就在这暗金光波的荡漾中,无声无息地分解、消散,化作了最基础的粒子,仿佛从未存在过。
编号VII,仲裁长,净化(抹除)。
一切归于平静。
混沌能量依旧在安全岛外缓缓流淌,但似乎变得更加“温顺”,不敢再靠近石碑分毫。
林风缓缓站直身体,感受着体内快速恢复的力量,以及那暗金光波中蕴含的、令他真实之核无比渴望的源初气息,目光灼灼地看向那道扩大的裂纹。
突然,他怀中的石碑残片自动飞出,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那道裂纹之中。
裂纹深处,那暗金色的光芒骤然稳定了下来,不再明灭不定,而是持续散发着温和而古老的光辉。
紧接着,一个苍老、疲惫、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缓缓流入林风的心间,带着一丝疑惑,一丝审视,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
“拥有‘源痕’的后来者……你的身上……为何有‘祂’疯狂的气息……又有‘母亲’……陨落的悲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