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进来,顶着老朱要吃人的目光,一下子跪在地上:“陛下,秦王府传来消息,说王妃娘娘要生了”,
“嗯,知道了…嗯?你说啥?”
老朱一开始还心不在焉的,就想收拾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随后突然反应过来,
“兰丫头要生了?”
太监连忙点头,又重复了一遍。
“哈哈,好,好啊。”老朱大笑一声,一边大步往外走一边套鞋子,嘴里还念念有词的不知道说着什么,
老朴见状立马从朱标背后的手里接过另一只鞋子朝着老朱追去:“陛下,鞋子”,
老朱的脚步声刚消失在殿外,殿里只剩下了小朱家几兄弟,朱棣摸了摸胸口,做出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结果一转头就看到朱樉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还有捏的咔吧响的拳头。
朱棣心道不好:“吾命休矣”
朱樉一下子就冲到了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老四!你个狗东西竟敢栽赃陷害我!”
朱棣本就心虚,被他揪得一个趔趄,忙伸手去掰他的手:“二哥撒手!明明是你先挑的头,怎就成我栽赃了?”
他力气不如朱樉大,脖子被衣领勒得直喘粗气,脸涨得通红。
“放屁!”
朱樉怒吼着扬手就要打,“若不是你说夫子的方巾像烧饼,我能跟着起哄?现在倒好,把黑锅全扣我头上!”
“二哥莫要血口喷人!” 朱棣急得双脚乱蹬,
“是你说夫子讲课像念经,要给他醒醒神,我才顺嘴提了一句换帽子!再说了,往帽子里撒尿的是老七,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话恰好戳中了躲在一旁的朱榑,他本就吓得脸色发白,
闻言立刻跳起来:“四哥你胡说!是三哥让我撒的!他说这样才热闹!”
朱棡正揉着被老朱揍得生疼的,屁股,听见这话当即火了:“老七你找死!明明是你自己贪好玩,现在倒敢攀扯我?”
说着也冲了上来,对着朱榑的胳膊就拧了一把。
“啊!三哥打人!”朱榑疼得大叫,反手就抓了朱棡的脸一下,五道红印瞬间冒了出来。
一时间,乾清宫内乱作一团。
朱樉揪着朱棣的衣领来回摇晃,朱棡和朱榑扭打在地上,嗯,朱榑单纯被揍。
朱橚想拉架却被误伤了胳膊,疼得直咧嘴,
只有朱标站在原地,又气又急地连声呵斥:“放肆,都住手!父皇刚走你们就敢打架,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朱标这一声终于镇住了众人。
朱樉捂着膝盖喘粗气,朱棡顶着带血的脸瞪着朱榑,朱榑抹着眼泪缩在角落,朱棣看着被撞得满地的碎瓷片,心里凉了一大片。
朱标快步上前,看着满地狼藉和兄弟们鼻青脸肿的模样,气得心口发疼:“你们看看你们现在的样子!父皇要是回来看到,定要扒了你们的皮!还不快把这里收拾干净!”
几人这才如梦初醒,慌忙蹲下身捡被撞碎的瓷片。
朱樉捡着碎片,恶狠狠地瞪了朱棣一眼:“今日这事不算完,回头再跟你算账!”
朱棣抿着嘴不吭声,心里却把朱樉骂了千百遍,手上的动作却不敢慢,他可不想等老朱回来再挨一顿揍。
乾清宫的御道被马蹄踏得一阵回响,老朱一路嘴里不停催促:“快!再快点!耽误了秦王妃生产,咱扒了你们的皮!”
大太监老朴提着鞋子跟在马后,跑得气喘吁吁,只能断断续续应着:“陛下……慢些……龙体要紧……”
秦王府产房内早已乱作一团,却又乱中有序。
滚烫的热水一盆盆往里送,蒸腾的水汽模糊了雕花窗棂,将殿内的光线染得昏黄又焦灼。
兰宁儿蜷缩在铺着厚厚软褥的产房床上,身下的锦被已被冷汗浸透,紧紧黏在肌肤上。
阵痛如潮水般一波波袭来,比先前更甚,每一次收缩都像有无数把钝刀在腹中翻搅,连骨头缝里都透着钻心的疼。
“娘娘,使劲!再使劲些!”稳婆跪在床沿,声音因紧张而沙哑,粗糙的手掌稳稳托着兰宁儿的腰腹,
“宫口开得差不多了,孩子头已经能摸着了!”
兰宁儿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粗重的喘息从喉咙里挤出。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身下的锦褥,硬生生抠出几道血痕,鬓角的碎发被冷汗黏在苍白的脸上,原本清亮的眼眸此刻只剩一片因剧痛而涣散的水光。
贴身侍女跪在床头,一边用帕子不停擦拭她额角的汗珠,一边哽咽道:“娘娘,您撑住啊,皇后娘娘和陛下都在外头等着呢,王爷也快回来了!”
“王爷……”
兰宁儿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眼泪混着汗水滚落,太疼了。
她多想此刻能握住夫君的手,哪怕只是听他说一句话,可辽东远在千里之外,他怕是连自己要生了都还不知道。
腹中又是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她猛地弓起身子,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眼前瞬间黑了大半。
“不好!王妃气息弱了!”
一旁诊脉的女医脸色骤变,连忙示意侍女递过银针,飞快地在兰宁儿人中、合谷几处穴位扎下。
冰凉的针感让兰宁儿混沌的意识稍稍回笼,她喘着气,目光死死盯着帐顶的鸾凤纹样,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咋这么疼。
马皇后在产房外的回廊上来回踱步,身上的披风都忘了系紧。
她想进去,但又刚受了风寒,咳嗽还没好透,怕传染给兰宁儿和孩子,
此刻,她急得胸口发闷,却强撑着不肯坐下。
“怎么说?里头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她拉住匆匆出来换热水的侍女,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太知道生孩子的艰辛了,尤其是第一胎,那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
侍女连忙躬身回话:“娘娘放心,太医说王妃娘娘身子底子还算扎实,只是胎儿有些沉,产程怕是要久些。已经施了针,稳住了王妃的气息。”
“啊,疼啊。”
话音刚落,产房里突然传来兰宁儿一声凄厉的痛呼,那声音破碎得像要断了线,马皇后的心猛地揪紧,差点踉跄着冲进产房。
一旁的女官连忙扶住她:“娘娘,产房污秽,您万金之躯不可轻入,且您染了风寒,咱们再等等,再等等。”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老朱标志性的大嗓门:“怎么样了?兰丫头生了没?咱的大胖侄儿出来了没有?”
马皇后回头,就见老朱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头发有些凌乱,鞋子都穿左了,身后跟着一路小跑的大太监老朴,手里还捧着一件龙袍外套。
“还没呢,里头正费劲,女医说孩子沉。”
马皇后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担忧,“重九也是,偏赶在这时候在外头打仗,宁儿心里怕是早就慌了。”
朱元璋挠了挠头,也没了刚才训儿子的火气,原地转了两圈:“慌也没用,咱这弟弟打仗是把好手,就是不懂疼媳妇。等他回来,咱非得骂他一顿不可!”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对着产房的方向压低了声音喊了一句,“兰丫头,咱跟你嫂子都在这儿呢,你别怕,使劲生,咱朱家的娃都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