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风和日丽。青石铺就的宽阔官道尽头,高耸入云的巍峨城墙已清晰可见。青铜浇筑的巨大朱雀城门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芒,无声宣告着帝都——天启城的威严。来自青州的季府车队,终于结束漫长的旅程,抵达了这大商王朝的权力心脏。
城门口人头攒动,商旅、行人、巡城士兵往来不绝。然而,在熙攘的人群外缘,两抹身影显得格外醒目。女扮男装的盛云溪一袭玄色锦袍,玉冠束发,身姿挺拔如松,眼神沉静地望向官道。
身旁的季紫身着淡紫色湘云锦裙,发间只簪了一支简约的珍珠步摇,却是再也抑制不住激动,手指紧紧攥着帕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远处渐近的车队旗号——那熟悉的青州季家标记!
“来了!来了!”季紫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颤抖和雀跃。她已有大半年未曾见到青州的亲人了!从得知举家即将迁京的消息起,她便日日心焦,掰着手指头数日子。
盛云溪沉稳地点点头,目光同样聚焦在那面旗帜上,深邃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澜。
侧首看向身边激动不已的女子,温声道:“稍安勿躁,紫妹。”然而,在她微微收拢在袖中的指尖,也泄露了些许不易察觉的期待。
车队终于临近城关,缓缓停下。负责前导护卫的季家护卫统领翻身下马,与守城将领接洽。
主家马车帷裳掀开,季大夫人蓝氏率先探出头,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满是激动和欣慰。
“娘!”季紫再也控制不住,如同一只归巢的紫燕,提起裙摆便奔了过去,一头扎进刚被丫鬟扶下马车的蓝氏怀里,声音哽咽,“娘!紫儿好想您!长姐她们呢!”
季大山和妻子吴氏氏也连忙下车。
季大树骑马过来,看着扑在母亲怀里抽泣的闺女,眼眶微红,强压下鼻尖酸意,沉声道:“紫儿,大半年不见,稳重些了。”可语气里是藏不住的慈爱与思念。
蓝氏早已泪盈于睫,上前抚摸着女儿柔顺的发丝,哽咽道:“我的儿,让娘好好看看……长高了些,也……”她目光落在女儿身上虽不张扬却质地极佳的衣料和发饰上,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而是望向盛云溪,这个未过门的儿媳妇;“溪儿。”
这时,季墨和季兰儿下了车。看到季紫,季兰儿脸上绽放出温柔的笑意,轻轻唤了一声:“二姐。”
“长姐!兰儿妹妹,红儿!!”季紫从母亲怀里抬起头,看到长姐季墨,惊喜更甚,连忙上前拉住妹妹的手看向旁边气质超然的吴氏,“二婶您一路辛苦了!!”
家人重逢的喜悦在城门口弥漫开来。冬月等一众丫鬟仆妇也都喜气洋洋,纷纷上前拜见。
季墨含笑看着这温情一幕,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旁边安静站立的盛云溪。四目在喧闹中悄然相对。盛云溪对她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极真诚的笑意,眼底是化不开的关切与如释重负的放松——一路平安,终是抵达。
季墨回以温和的颔首,眸光深处却在沉稳的气度下,捕捉到了一丝温暖的情怀。
盛云溪郑重行礼,“郡主殿下安!”
“劳烦在此等候。”季墨赶紧回礼。盛云溪身份虽贵重,但不及季墨是位有品级的郡主。在城门口亲自相迎,不单是礼仪,也是姐妹情谊。
“云溪姐姐,快,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虚礼。季墨连忙还礼,举止谦和。
“福安郡主,一路辛苦!”众多前来迎接的京城人士,一起行礼拜见!这些人多是与盛将军府有交情的,想着一睹福安郡主风采!
“郡主府邸还没修葺,季家人先到我府中入住,都已安排妥当,只待各位抵达便可。其他随行人员由瑞王安排。现在瑞王已经候在京都醉仙楼等郡主。”
“瑞王殿下……”季墨状似无意地开口询问,目光清亮地看着盛云溪。这并非简单的问候。
盛云溪对上她探寻的视线,那深沉的眸子仿佛瞬间变得幽深难测。她略一沉默,语气平稳却压低了几分:“殿下已入宫数日……一切尚好,只是,”
盛云溪微微一顿,声音更低,“进京的路途,似乎并不十分顺利。”言简意赅的几个字,却蕴含了足够的信息量:瑞王已入宫,但途中遇阻,现下虽有惊无险,却暗流涌动。
这印证了季墨此前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季墨心领神会,面上不动声色,只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再次扫过那恢弘却冰冷的青铜朱雀门。阳光灿烂依旧,却仿佛在她与这座权力巨城之间,悄然投下了一层阴翳。
“父亲,母亲,”季墨定了定神,出声招呼,“京中风大日头烈,先请上车入城安顿吧。”她语气温和平稳,恰到好处地打破了重逢的激动氛围,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导向实际安排上。
季大山连忙道:“墨儿说得是,此地不宜久叙。盛云溪小姐劳烦将军府了。”
“季老爷,哪里话,咱们本就一家人。”盛云溪利落地上了季墨的马车。
“季府车队请随我来。”玄色锦袍在阳光下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为季家的车马队伍在前方开道。
季紫搀扶着蓝氏重新上车,吴氏也拉着季兰儿跟上。季大树最后看了一眼矗立了数百年的天启城墙,深吸一口气,带着季家所有人对新征途的不确定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也翻身上马。
“除了各位主子,其他人请跟我来!”一旁的胡睿_瑞王派遣来接应的护卫副统领喊道。
庞大的车队再次启动,随着盛将军府的丫鬟小斯前面带路,缓缓驶入那道象征着无上权力与无数未知的厚重城门。
巨大的门洞阴影在车顶上掠过,短暂的阴凉转瞬即逝,随之而来的是鼎沸人声和扑面而来的、属于帝都的独特气息——繁华、喧嚣、以及深藏在每一块青石板下的权谋与暗涌。
季墨坐在马车上,透过车窗看着外面渐次展开的京城街景,高耸的楼阁,华贵的店铺,川流不息的人潮。这一切都与宁静悠闲的青州截然不同。她的心弦悄然绷紧。
她想起临别前瑞王轩辕璟,郑重递过来的那块不起眼的令牌。以及此刻护卫在身侧的几名王府侍卫,他们看似普通,行止间却隐隐透着铁血沙场的煞气与高度的警惕。
‘看来,这趟京城之行,从踏入城门的第一步起,就需要步步为营了。’季墨的眼眸深处,沉静的湖面下,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她看似放松地靠在软垫上,手指却下意识地拂过袖中那枚冰冷的令牌。
“莫言……期待我们尽快相聚,我们一起携手共创辉煌…”这句话无数次在心底无声滑过,带着隐忧。
车轮辘辘,碾过京城坚实的地面,载着青州季府,无可阻挡地驶入了这片暗藏风暴的天下中心。阳光正好,却无人知晓,这璀璨之下,何时又会风起云涌。
这是目标的最后一站!京城,我们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