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璟快马抵青州,季府阖府跪接圣旨。
“静安县主”四个字炸开,如同九天惊雷在季府上空滚过。
青州的春风尚带着二分冬意,一道明黄的卷轴被轩辕璟亲自递到了季墨面前,他低沉含笑的声音在季府压抑的静默中异常清晰:“季姑娘,不,如今该称——‘静安县主’了,接旨吧。”
季墨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一闪而过的波澜,双手平伸过顶,稳稳接住那重逾千钧的卷轴:“臣女……谢皇上圣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清越,穿透厚重的门墙。
这声音像是点燃了火药桶!
府门外,里三层外三层早已挤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瞬间爆发出嗡然巨响!议论声、惊叹声、吸气声汇成一片翻腾的声浪,如同滚沸的粥锅。
府外黑压压的人头攒动着,密密麻麻的面孔上写满了滔天艳羡——有老翁当场捶胸顿足,懊悔自家祖坟没冒这般青烟,怎么没生个这般光耀门楣的女儿。有贵妇人揪紧了手中的帕子,口中反复念叨着“食邑五千户啊……五千户!”,心绪激荡得指尖微微发颤。
静安县主!食邑五千户!这是何等的泼天富贵、旷世殊荣?!
而在人群中,成为四季祥瑞联盟的府城商家们则是兴高采烈,难掩激动,纷纷暗道庆幸,早一步抱上了金大腿,尤其跟皇家贵胄搭上了边,只觉前途一片金光灿灿。
这边鼎沸的人声尚未平息,知府大人闻声而动!只听蹄声杂乱、鸣锣开道之声由远及近。
青州知府满面红光,身着簇新官袍,一路小跑着冲在最前,身后跟着乌泱泱一大片州衙属官、地方士绅名流,蜂拥而至挤向季府大门前,拱手作揖,贺声盈耳。
紧随其后的,是反应过来的四季祥瑞联盟商户,也纷纷效仿,争抢着抬来贺礼表达诚意。刹那间,各色贺礼担子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原本就拥挤的季府长街彻底堵死,连个蚂蚁都钻不过去,只留下一片喧嚣与华彩拥堵着整个街衢。
几乎是同时,接到旨意的官差已飞身上马,鞭子抽得山响,四蹄腾空卷起烟尘,朝那刚赐名不久的“静安县”(原圣安镇)绝尘而去,要把这天大的皇恩迅速昭告新封的领地。
县衙大堂还没坐稳的新任静安县令张有德(原圣安镇长),骤然听闻这惊天巨变和随之而来的谕令,尚未从升迁的晕眩中回过神,便被身旁一个激灵回过神的衙役猛地踹了下屁股,低声急吼:“大人!快!谢恩啊!!”
这一脚才彻底把他从白日梦里踹醒,却是懵上加懵,魂不附体地跪倒在地。圣安镇成了御笔亲封的“静安县”?而这片弹丸之地真正的主宰,竟是他还未正式拜谒过的季墨?食邑五千户,收益尽归其所有,赋税征缴全凭“自愿”?他这个县令还能做什么?朝廷的俸禄,怕是沾了这位新晋县主泼天的恩光才能继续领的吧?
巨大的不真实感瞬间被狂喜与强烈的求生本能淹没!这哪里是来做官?分明是天上掉下个镶着金边的闲职!只要抱紧静安县主这条通天金大腿,他张有德躺着也能被功劳砸中!
“快!备……不!跑着更快!”张有德连滚带爬起身,官帽歪斜也无暇顾及,跌跌撞撞向外冲去,“备厚礼!我全部家底全带上!静安县主于我,于整个静安县乃再造天恩!本官要即刻赶往季石村,拜谢季氏族老们!”他眼中燃烧着献祭般的狂热与谄媚。
与此同时,季石村的村头空地上,里正和闻讯赶来的村民们,被官差念完的圣旨内容彻底震懵了。空气死寂,众人像被施了定身咒,眼珠瞪圆,嘴巴微张,如同泥塑木雕。
“食…食什么五千户?”一个老农茫然地掏耳朵。
“收…收益全归县主?”里正捧着轻飘飘的告示,手指抖若秋风落叶,声音嘶哑,“赋税…自…自愿?不用…不用交租税了?”
“季墨丫头…县主?”抱着孩子的妇人失神喃喃,“季石村…是她的封地了?”
巨大的荒谬感与狂喜猛烈冲击着每个人麻木的心房。世代耕农,在苛税压榨下喘不过气,要看里正小吏脸色苟活。而此刻?天塌了?不!是整个季氏家族家祖坟集体喷涌出七彩祥云般的冲天火柱!
季石村的祖坟冒青烟了!
“是墨丫头!墨丫头带给我们活路啊!”白发老妪“噗通”跪倒,朝着官道方向涕泪横流,用尽气力嘶喊!
“静安县主千岁千岁千千岁!”里正终于彻底回神,双膝重重砸地!他彻底懂了——“收益全归”非掠夺,是恩典!“自愿”赋税意味着县主不会盘剥!有她在,季石村必然腾达!
“静安县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刹那,村头空地上黑压压跪倒一片,男女老少激动得浑身剧颤,额头狠狠磕在粗砺地面,任泪水混着泥土横流,嘶吼着这劫后余生的颂祷!巨大的狂喜与感激如燎原烈火,季墨已从村女升格为赐予活路、主宰命运的天降神女!
张有德乘着衙役追赶过来的马车,心绪翻江倒海——祖坟何止冒烟,简直是喷了七彩祥云的冲天火柱!躺着捡功劳的美差!“捧上家底!奉承!效忠!磕头要把地磕穿!”前途金光璀璨的诱惑压倒一切:“跟着她,官库堆满‘自愿’赋税,政绩唾手可得!脸面算个屁!”
“停车!”当马车刚近村口,他便以刺耳破音厉喝,不顾车未停稳便狼狈跃下,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那响起震天“千岁”之声的跪拜人群方向…
“季石村里正,本官张有德,特来拜见季氏族人!”
新官上任三把火,先把季石村燃起来再说!
季里正带着张县令一同去往季家祠堂,把圣旨供在了祖宗牌案前!
祠堂门口乌压压跪了一片。季大强搀扶着老泪纵横的爹,情绪异常。墨丫头这是什么造化,自家死去的娘怎么就容不下她?硬生生的逼出来一个县主!
不管村民和四季林场的人如何兴奋。
新任县令已经和里正商讨起怎么建造县主府的牌楼来了。…
……
季府门前车水马龙的喧嚣足足持续了一天才稍稍平息。
贺礼堆积如山,库房几乎爆满,季府上下仍在整理、登记、回礼的忙碌中晕头转向。那些金光璀璨、价值连城的珍宝,季墨看过后只是平静地吩咐管家:“登记造册,妥善入库,日后或有用处。”对她而言,真正重要的东西,远非这些浮财可比。
季家工坊里,一如既往,该干什么还是依旧。
静安县主的光环并未让她离开这片孕育了她所有成就的热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