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窗外槐树沙沙作响。
关老爷子端起酒杯却不急着喝,浑浊的眼珠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他突然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小子...该不会是想打那些地下宝藏的主意,往国外倒腾吧?
王忠义闻言脸色骤变,手中的筷子一声掉在桌上。
他急忙摆手:
关大爷,您这可就冤枉死我了!
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我王忠义也不缺钱,更不会干那种数典忘祖的勾当!再者说,我岳父娄半城您也知道,那价值百万的股份我都没要,上交给国家了,又岂会为了钱财干那畜生不如的事呢?
关老爷子审视的目光在王忠义脸上来回扫视,当初捐赠股份的事,闹得满城风雨,还登了报纸,他确实知道,再见他神情激动不似作伪,紧绷的面容这才稍稍缓和。
老人轻哼一声:
谅你也不敢。
王忠义长舒一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让他稍稍平复了心情。
他注意到老人身后的多宝阁上,一个青花瓷瓶在灯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
要说这宝藏秘闻啊...
关老爷子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些。
他粗糙的手指蘸着酒水,在桌面上画着似是而非的图案。
远的像秦皇陵、武皇乾陵,近的嘛...那些军阀埋的、沉的,多了去了...
王忠义屏息凝神,目光紧紧追随着老人手指的动作。
窗外一阵风吹过,带得油灯的火苗摇曳不定,在墙上投下两人晃动的影子。
最出名的...
关老爷子突然神秘一笑,露出几颗发黄的牙。
就数咱四九城里,和珅那个贪官藏在恭王府的宝贝了!
他咂了咂嘴。
不过或许都是谣传,恭王府被翻修了多少次?要有宝贝早被发现了。
王忠义心头一震,手中的酒杯差点脱手。
他脑海中闪过前世看过的新闻——2008年恭王府修缮时,确实出土过大量金银财宝!
这个念头让他心跳加速,胸口处的玉佩似乎也微微发热。
关老爷子仰头干了一杯酒,喉结上下滚动。
不过...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凑近了些。
王忠义立刻会意,也向前倾身:
不过什么?
据说六年前修葺花园时,确实挖出过几个密封的坛子。
关老爷子左右张望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
但里面装的什么,外人就不知道了,消息也一直封锁着。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王忠义。
你小子该不会...
窗外传来一阵孩子的笑闹声,打断了关老爷子的话。
暮色渐浓,胡同里亮起了零星的灯光。
王忠义岔开话题:
关大爷,您对古玉有研究吗?最好是那种...年代久远的。
王忠义稳住心神,给老人又斟了一杯。
关老爷子闻言摇摇头,花白的胡子随着动作轻轻颤动:
玉器不比瓷器啊...本就稀少,又太娇贵。
他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指比划着。
埋在土里的,早被侵蚀得失了光泽;传世的,更是少见...
王忠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地瞟向老人身后那个上锁的红木柜子。
借着摇曳的灯光,他似乎看到柜子缝隙中透出一丝若有若无的青色光晕。
见王忠义一直望向自己身后的柜子。
关老爷子也是笑骂道:
“你小子这鼻子是真灵啊!”
他起身从多宝阁底层取出一个锦盒,动作小心翼翼。
要说古玉,我这儿倒真有一块汉代的谷纹璧。
王忠义接过锦盒,刚一打开就感到玉佩空间微微发热。
玉璧通体泛着柔和的青光,纹路清晰可见。
他强压住内心的激动:好东西!
关老爷子得意地捋着胡须:
算你识货。这可是难得的传世之物,这么多年来,我也是偶然就得到这么一块。
“关大爷,两百块,请您割爱!”
关老爷子自然知道王忠义给的价是高于圈里的市场价,想了想也没多说什么,推了过来。
“便宜你小子了,我对玉器不怎么稀罕,不然可舍不得给你。”
他忽然压低声音,神色变得凝重。
最近风向不太对,街道上天天喊破四旧...
王忠义会意地点头,目光扫过屋内的藏品:
我今天也是来提醒您的。依我看,这股风会越刮越大。
他环顾四周,声音也低了下来。
您这些宝贝,还是早做打算为好。如果是真收缴了还好,就怕是不懂的,胡乱损坏了!
关老爷子脸色变了变,随即哈哈大笑,眼角挤出深深的鱼尾纹:
我一个糟老头子,哪有什么宝贝?屋里这些都是赝品,摆着玩的。
两人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王忠义将玉璧放回锦盒,收进怀里,又掏出两百块数好递了过去:
关大爷,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关老爷子借过钱,送他到门口,突然问道:
你真对和珅宝藏感兴趣?
王忠义脚步一顿,回头笑道,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纯属好奇。您老保重,改天再来看您。
走出胡同,王忠义摸出锦盒里的玉璧,借着月光能看到它正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恭王府吗...
夜风拂过,带着初夏特有的温热,将他的低语吹散在胡同深处。
夜色渐深,四合院里飘着槐花的清香。
王忠义推开朱漆大门时,院里的石榴树在晚风中沙沙作响,几片花瓣打着旋儿落在青石板上。
自家屋里透出温暖的灯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娄晓娥正坐在八仙桌旁的藤椅上穿针引线。
她纤细的手指灵巧地翻动着藏青色的布料,针脚细密匀称——这是跟着何雨水学了大半个月的成果。
的开门声惊动了她。
娄晓娥抬头时,鬓边一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脸颊旁。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杏眼里漾着欣喜:
回来啦?
王忠义刚走近两步,娄晓娥就皱起小巧的鼻尖:
你喝酒了?
去见了见关老爷子,小酌了两杯。
王忠义笑着解开中山装的扣子,酒气混合着夜风的凉意扑面而来。
他注意到娄晓娥手指上贴着几处创可贴,心头一暖:
又在给我做衣服?
娄晓娥没答话,快步走向卫生间。
不一会儿就端着木盆出来,热气腾腾的水面飘着几片艾叶。
泡泡脚解解乏。
她蹲下身时,月白色的摆裙下摆铺展在地砖上,像一朵绽放的玉兰。
王忠义坐在沙发上,看着妻子为他卷起裤脚。
她纤细的手指触到脚踝时,带着微微的凉意。
水温刚好,艾草的清香随着热气蒸腾而上,熏得人眼眶发热。
这针线活学会了?
王忠义指着桌上半成品的衣料问道。
灯光下,藏青色的布料上已经缝出了挺括的衣领轮廓。
娄晓娥仰起脸,灯光在她精致的五官上镀了一层柔和的暖光:
嗯,学了小半个月呢。
她指着自己指尖。
刚开始总扎到手,现在好多了。
王忠义心头一颤。
这个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如今为他学起了针线活。
他伸手抚过娄晓娥的发梢,触感如丝绸般顺滑。
对了。
娄晓娥突然想起什么。
爸今天打电话了。”
王忠义赶紧问道:
“爸妈他们还好吧?”
”挺好的,就是生意上不太顺利。
王忠义看着娄晓娥眉间的愁容,顿时明白,恐怕生意上遇到不少麻烦。
他摩挲着胸前的玉佩,暗下决心要尽快筹谋。
水凉了吧?
娄晓娥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她正用毛巾轻轻擦拭他的脚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
窗外,一轮明月爬上老槐树的枝头。
王忠义望着妻子忙碌的身影,突然觉得,为了守护这份温暖,哪怕前路艰险也值得。
他伸手将娄晓娥揽入怀中,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桂花头油香气。
怎么了?
娄晓娥靠在他肩头,声音软软的。
没什么。
王忠义收紧手臂。
就是觉得...有你在真好。
夜风穿过回廊,带着初夏特有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