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远院士摆了摆手,声音洪亮,带着科研工作者特有的直率:
“接什么接,我认得路!”
他的目光越过王忠义,直接落在了讲台上脸色变幻不定的邓爱军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听说今天有工业部的同志来考察我学生的培训工作?我这个当老师的,过来听听课,顺便看看是谁觉得我张明远教出来的学生,‘不够权威’,‘会耽误国家建设大计’?”
邓爱军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呢子中山装内衬黏腻地贴在脊梁上。
他喉结剧烈滚动两下,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连腮帮子的肥肉都在微微颤抖。
这位平日在下属面前趾高气扬的督察,此刻像被掐住脖子的肥鹅,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张...张老...
他声音发飘,手指无意识地搓着档案册边缘,纸张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您误会了,我们就是...
误会?
张院士突然用拐杖重重杵地,咚的一声震得所有人心头一跳。
老教授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刀。
那你说说,什么叫不够权威的培训?嗯?
最后一个尾音像钩子般吊在半空。
教室里落针可闻。
有个女记者举起相机想拍照,被同伴急忙按住手腕——这画面太致命,拍了怕是发不出去。
邓爱军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滑到下巴,在下巴尖悬成一颗摇摇欲坠的水珠。
王忠义适时上前半步,姿态恭敬却暗含锋芒:
邓督察,这是学员们的实操考核记录。
他示意助手搬来一摞装订整齐的档案。每一本都记录着学员的每日学习情况、考核成绩,甚至还有学员的心得体会,字迹工整,内容详实。
邓爱军硬着头皮翻了几页,越翻心越凉——这记录做得滴水不漏,根本挑不出毛病,现在这种情况他也不敢再找茬!
他此刻才真正看清局势——那些看似随意摆放的档案、特意准备的记者席、甚至连杨厂长站的位置,都恰好堵住了所有退路。
这个年轻副厂长早布好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往陷阱里跳。
邓爱军掏出手帕按在额头上,丝绸手帕立刻洇出深色水痕。
他转向张院士时腰弯得像虾米。
张老,我们这就回去如实汇报...王副厂长的培训工作...非常扎实...
就在这时,教室后排突然站起一个年轻学员:
报告!我有话要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这个胆大的小伙子。
邓爱军像是抓住救命稻草:
这位同志,请讲!
我是第三机床厂的车工刘建军。
年轻人声音洪亮。
我想说,王老师教得特别好!我们厂那台老式车床的问题,就是用了王老师教的方法修好的!这样的培训,我们希望越多越好!
王老师教得好!
其他学员也纷纷附和,教室里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记者们的相机再次对准了这一幕。
邓爱军知道,今天这场,自己已经一败涂地。
张院士满意地点点头,转向邓爱军:
督察组的同志,还有什么指示吗?
没、没有了...
邓爱军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我们...我们该回去汇报了...
王忠义面带微笑的说道:
“邓督察,您带队来指导辛苦了,一会我们一起吃个饭吧。”
邓爱军哪敢多留,急忙的说道:
“王副厂长客气了,都是为了工作,为了人民,我们下午还有任务,就不多打扰了!”
目送督察组灰溜溜离开的背影,王忠义长舒一口气。
他转身对张院士深深鞠了一躬:
师父,谢谢您。
张院士拍拍他的肩膀,眼中满是欣慰:
好好干。记住,真金不怕火炼。
培训室外,杨厂长正热情地招呼记者们:
各位媒体朋友辛苦了!我们准备了简餐,大家边吃边聊...
这一仗,王忠义不仅全身而退,更在众人心中树立起了技术权威的形象。
等到记者们回去再来几个标题,‘年轻的技术厂长遭刁难’,‘督察组故意找茬’,‘督察组官威十足’...
而那些躲在暗处的对手,恐怕得气的跳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