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许大茂拎着那只老母鸡往家走,鸡爪子被草绳捆得结实,倒吊着时不时扑棱两下翅膀。
他特意绕了远路,从黑市后巷穿过来,生怕遇见熟人。
鸡是挑的最便宜的,瘦得能摸到骨头,但好歹是只活物。
刚拐进中院月亮门,就听见贾张氏那尖利的嗓音:
棒梗慢点跑!当心摔着!
许大茂脚步一顿,暗骂一声晦气。
正要快步穿过,贾张氏已经看见了他——老太太眼睛倒是尖得很。
许大茂?!
贾张氏的声调陡然拔高,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你个小畜生居然被放出来了?
她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前冲了两步,脸上的褶子都气得直抖。
你害我摔断腿的事没完!
许大茂被这突如其来的叫骂激得血往头上涌。
他站定脚步,阴恻恻地转过身,手里的老母鸡扑腾得更厉害了。
老虞婆!
他咬着后槽牙,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当初是谁先满嘴喷粪嘲笑老子的?你摔断腿那是活该!报应!
贾张氏没想到许大茂敢还嘴,愣了一下,随即举起拐杖就要打:
反了你了——
许大茂一把攥住拐杖头,力道大得贾张氏一个踉跄。
他凑近那张老脸,压低声音:
老东西,案子早结了,钱也赔了,派出所都销案了。再敢讹人,信不信我让你另一条腿也折了?
棒梗吓得躲在奶奶身后,偷偷露出半张脸。
贾张氏被这气势震住,色厉内荏地嚷嚷:
我、我老婆子土埋半截了怕你?有本事你——
你不怕?
许大茂突然阴森一笑,目光扫向棒梗。
那你孙子呢?这年头...小孩子走丢可不稀奇。
贾张氏瞬间面如土色,干瘪的嘴唇哆嗦着:
你、你敢?!
许大茂把拐杖往地上一杵,震起一蓬雪沫:
要不...试试?
他说着故意朝棒梗瞥了一眼,小孩地哭出声来。
老太太顿时慌了神,一把搂住孙子,拐杖掉在地上。
她嘴唇颤抖着还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恶狠狠地瞪了许大茂一眼,拽着哭闹的棒梗往家走,背影竟有几分仓皇。
许大茂冷哼一声,拎着鸡继续往后院走。
路过王家窗户时,他隐约看见娄晓娥的身影在窗帘后一闪而过。
......
天色完全暗下来时,王忠义的小汽车缓缓停在大院门口。
他刚下车,就看见阎埠贵在门洞里踱步,明显是在等人。
忠义啊,下班了?
阎埠贵快步迎上来,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精光。
王忠义扫了眼他冻得发红的鼻尖,心下了然:
一大爷有事?
阎埠贵凑近低语:
许大茂回来了!瘦得脱了相,可那眼神...
他搓了搓手。
比进去前还瘆人。下午跟贾张氏吵了一架,居然把老虔婆给镇住了!我怕...
有大爷您坐镇,乱不了。
王忠义拍拍他肩膀,径自往家走去。
留下阎埠贵在原地发愣,半晌才嘀咕:
我坐镇?
王家屋里飘着饭菜香。
娄晓娥正端着碗热汤往桌上放,听见门响一回头,汤碗倾斜——
哎呀!
王忠义身形一闪,只见残影掠过。
下一秒他已经站在娄晓娥身后,一手稳稳接住汤碗,一手握住妻子发红的手指。
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皱眉拉着她到水缸前,舀起一瓢冷水冲洗。
水面倒映出娄晓娥抿嘴偷笑的模样。
又不疼...
她忽然压低声音。
下午我看见许大茂和贾张氏吵架,你猜怎么着?贾老太太居然吃瘪了!
王忠义手上动作一顿,眼中闪过讶异:
哦?许大茂长进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窸窣响动。
透过窗纸,隐约可见一个佝偻身影在院中徘徊——许大茂拎着那只老母鸡,正在王家门前犹豫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