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义推着自行车进中院时,车把上挂着的搪瓷脸盆作响。
娄晓娥跟在他身后,手里拎着个网兜,里头装着红双喜暖水瓶和娄母塞得满满的毛面。
二大妈正坐在中院打水处摘豆角,一抬头,手里的豆角掉进盆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腿。
哎哟!这...这不是娄家闺女吗?
刚刚差点摔了一跤的阎家小子从屋里窜出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娄晓娥手腕上的上海牌手表,嘴里两声:
王哥,你这可真是...
话没说完,就被一大妈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
小孩子看什么看!回屋吃饭去!
贾张氏蹲在自家门槛上嗑瓜子,眯着眼打量娄晓娥的皮鞋和呢子大衣,鼻子里了一声:资本家小姐,穿得倒挺讲究...
王忠义权当没听见,领着娄晓娥进了屋。
屋里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新糊的窗户纸上还贴着红喜字,阳光透进来,映得满屋暖融融的。
娄晓娥把带来的东西一样样摆好——梳妆台上的雪花膏、床头柜上的红双喜搪瓷缸、衣柜里挂着的几件新衣裳。
王忠义站在一旁,看着她忙活,嘴角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以后这儿就是咱们的家了。
娄晓娥回头冲他一笑,阳光正好落在她脸颊上,映得她眉眼格外温柔。
王忠义点点头,心里忽然踏实下来。
窗外,院里的人还在低声议论,但那些声音已经变得无关紧要。
从此以后,这间小小的屋子,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天地了。
傍晚的炊烟刚飘起来,也正是下班时间,王忠义就拎着个印着双喜字的铁皮糖盒站在院当间。
娄晓娥穿件枣红色对襟罩衫,耳垂上两颗小金坠子随着走动轻轻摇晃,在夕阳底下晃得人眼花。
各位老少爷们儿!
王忠义敲了敲搪瓷脸盆。
今儿是我王忠义大喜的日子!
说着掀开糖盒,里头水果糖亮晶晶地堆成小山。
二大妈手里的窝窝头掉进碗里,顾不上溅出来的汤就冲了出。
“二大妈,您尝尝,这是上海的大白兔奶糖!”
娄晓娥笑吟吟地递过去。
“哎哟,谢谢谢谢!祝你们小两口和和美美!”
二大妈接过糖,笑得合不拢嘴。
阎家小子一个箭步冲过来,军绿挎包还在屁股后头甩着。
王哥!这可是上海大白兔!
少年人手指头刚碰到糖纸,就被一大爷用旱烟杆敲了手背。
没规矩!
老阎头自己却麻利地抓了两颗揣进兜,笑呵呵的。
“忠义,恭喜啊,晚上不喝两杯庆祝一下?”
恭喜啊,义哥,嫂子,祝你们早生贵子!!
李建国把沾着机油的手在工作服上蹭了又蹭才接糖,憨厚地笑着。
嫂子俊得跟年画似的!
秦淮茹站在一旁,看着娄晓娥身上崭新的红呢子大衣,再看看自己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心里一阵酸涩。
她绞着围巾穗子,眼里像汪着两潭水,直到棒梗拽她衣角喊妈我也要,才勉强挤出一丝笑,接过糖,低声道:“恭喜……”
贾张氏蹲在自家门槛上嗑瓜子,地吐出片瓜子皮:
资本家小姐也值当...
话没说完被傻柱的大嗓门盖过去:
要我说还是忠义有本事!
他捏着糖纸突然凑近刚进院的许大茂。
许大茂你尝尝?甜掉牙嘿!
许大茂脸色比锅底还黑。
他盯着漂亮的娄晓娥又看了看王忠义!娄晓娥曾是他的相亲对象,当时自己耍了小伎俩,不仅丢了姻缘,还失了颜面...
突兀的摔门声惊飞院里麻雀。
众人回头时,只看见许大茂的棉帘子还在晃荡。
傻柱笑得直拍大腿。
得!有人今晚上得就着山西老陈醋啃窝头咯!
娄晓娥悄悄捏了捏王忠义的手心。
西厢房窗根底下,几个小孩正为抢糖纸打架,红红绿绿的玻璃纸在暮色里闪着细碎的光,像极了他们此刻眼底的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