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一阵急促的锣声就在中院“哐哐哐”地响了起来,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王忠义正在屋里准备早饭,听到这动静,眉头微微一皱。
这锣声他太熟悉了——三位大爷召集全院大会的信号。
不用说,肯定是为了昨晚小当落水的事。
他本不想去掺和,但锣声一遍遍响着,夹杂着一大爷易中海中气十足的吆喝。
“开全院大会了!各家各户,能出人的都到中院来一下!有要紧事商量!”
王忠义想了想,还是擦了擦手,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他到的时候,中院已经稀稀拉拉站了不少人,大多睡眼惺忪,脸上带着几分不情愿和猜测。
大家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目光时不时瞟向眼睛红肿、低头抹泪的秦淮茹,以及她旁边脸色阴沉、一言不发的贾张氏。
易中海站在院子中央,清了清嗓子,脸上带着沉痛的表情:
“各位老街坊邻居们,这么早把大家叫起来,实在是有件急事,也是件不幸的事。大家可能都听说了,昨晚,贾家的小当,不小心掉河里了!”
人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唏嘘声。
“幸亏发现得早,被傻柱和邻居们及时送去了医院!”
易中海继续说道,语气沉重。
“人是救上来了,但呛了水,又冻着了,现在高烧昏迷,医生说肺炎很严重,得住院治疗,这医药费…可不是个小数目啊!”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
“贾家的情况,大家也都清楚。东旭走了以后,就靠淮茹一个人撑着,还有婆婆和三个孩子要养,实在是困难。现在碰上这意外,更是雪上加霜。咱们大院向来讲究互帮互助,团结友爱。今天开这个会,就是希望咱们老街坊们都能伸出援手,帮贾家渡过这个难关!多少是个心意,积少成多,先帮孩子把病治好要紧!”
他话音一落,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不少人低下头,或者移开目光,脸上都露出为难的神色。
这年头,谁家日子都不宽裕,工资就那么点,粮票油票布票都掐着指头算,每一分钱都有用处。
给贾家捐款?心里实在是不情愿。
贾张氏平时什么德行,棒梗偷鸡摸狗的习惯,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易中海见没人响应,只好自己先带头。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十块的纸币,高高举起。
“我作为院里的一大爷,带个头,我捐二十块!”
二十块!相当于一个熟练工人大半个月的工资了!人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呼。
站在易中海旁边的傻柱,昨晚冻得不轻,鼻子还有点囔,他也毫不犹豫地从口袋里掏出钱。
“我也捐二十!孩子治病要紧!”他这话是对着秦淮茹说的,眼神里带着关切。
二大爷刘海中和三大爷阎埠贵,他俩互相看了一眼,脸色都有些不太自然。
刘海中慢吞吞地掏出五块钱:
“我…我家也困难,表示一下,五块。”
阎埠贵推了推眼镜,摸出三块钱。
“我也捐点,三块。”
有了这几位“大爷”带头,其他住户虽然心里一百个不乐意,但面子上总得过得去。不然以后在院里还怎么处?
于是,你一块,我五毛,他两块…零零散散地开始有人往易中海面前那个搪瓷盆里放钱。
大多是一块两块的毛票,五块的都少见。
每放下一张,捐钱的人脸上都肉疼得跟什么似的。
许大茂磨蹭了半天,在易中海的目光逼视下,才极不情愿地扔了一块钱进去,嘴里还小声嘟囔。
“真是的…”
轮到王忠义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或明或暗地投向他。谁都知道昨天秦淮茹去他家要饭被撅了回来,紧接着就出了这事。
王忠义面色平静,走上前。
他没看那个搪瓷盆,也没看易中海,而是直接看向眼圈通红、不敢抬头的秦淮茹,声音清晰地说道:
“秦姐,孩子治病要紧。这钱,我不是捐给贾家,是给生病的小当的。”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放在了盆里。
不多不少,既表达了心意,又远少于易中海和傻柱,不至于显得突兀,但也绝对算得上是大数目了。
易中海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但没说什么。
贾张氏看到那十块钱,眼睛亮了一下,但听到王忠义的话,嘴角又撇了撇,似乎有些不满意,但终究没敢再说什么难听话。
捐款继续进行,但气氛始终沉闷而压抑。
家家户户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这凭空出去几块钱,谁心里都不好受。
盆里的钱渐渐多了起来,但离高昂的医药费,恐怕还差得远。
最终,易中海看着盆里那堆 毛票的“善款”,叹了口气。
“好了,就先这样吧。淮茹,这钱你先拿着,赶紧去医院给孩子交费。不够的…我们再想办法。”
秦淮茹哽咽着接过盆,对着众人鞠了一躬。
“谢谢…谢谢大家…”声音细若蚊蝇,充满了窘迫和难堪。
大会草草结束,人们各自散开,回家路上大多沉默不语,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都在盘算着这个月又得从牙缝里省出多少。
王忠义转身往回走,心里清楚,这事儿,恐怕还没完。
易中海那句“不够的再想办法”,听起来就像个预告。
而这满院不情愿的捐款,恐怕也已在很多人心里埋下了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