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暮色渐沉。
四合院里飘起了零星饭菜肉香,却压不住贾家屋里那股子酸腐的怨气。
贾张氏盘腿坐在炕上,三角眼剜着窗外何雨柱家透出的灯光,嘴里不干不净:
“呸!一个臭学徒工,也配发那么些年货?那猪肉肥得流油,准是偷工减料!还有那点心,指不定是厂领导吃剩的!”
秦淮茹正就着咸菜喝棒子面粥,闻言手一顿,头埋得更低了,没接话。
贾张氏见她这副瘟样,气不打一处来,用指头狠狠戳她脑门:
“你个没用的东西!王忠义那儿碰一鼻子灰,傻柱这儿你也怂了?他以前天天给你送饭盒的劲儿呢?现在他成学徒了,饭盒没了,可年货还在!你去要,他还敢不给?”
秦淮茹心里跟明镜似的。
自打傻柱从食堂下到车间当钳工学徒,风光不再,那饭盒也就断了。
她心里那点若有似无的热乎气,也跟着凉了,连带几个孩子,没了油水吸引,去傻柱屋里的次数也屈指可数,现在婆婆又怂恿她去要傻柱的年货...
“妈,您少说两句吧。柱子上次帮衬的棒子面还没还呢,再去要年货,我这脸往哪儿搁……”
“脸?脸能当饭吃?”
贾张氏声音拔高,唾沫星子横飞。
“你看看棒梗,都瘦成什么样了!你不去,我去!我就不信他傻柱能把我这老婆子轰出来!”
正说着,门外传来何雨柱有些迟疑的声音:
“秦姐……在家吗?”
贾张氏眼睛一亮,用力推了秦淮茹一把,压低声音:
“快!机会来了!给我机灵点!”
秦淮茹无奈,理了理衣角,拉开门。
只见何雨柱站在门口,手里没拎东西,脸上带着几分局促,全没了往日食堂大厨的神气。
“柱子啊,有事?”
秦淮茹语气平淡。
何雨柱搓着手,眼神往屋里瞟了瞟,看到贾张氏那虎视眈眈的模样,又看到棒梗几个孩子躲在秦淮茹身后,怯生生地看着他,心里一阵发酸。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挤出点笑:“秦姐,厂里发了年货,我一人吃不了,放着也是糟践东西……你看,给你们家拿过来吧?”
贾张氏立刻在炕上接话,阴阳怪气:
“哎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何大厨……不对,何学徒,还能想起我们这穷邻居?”
何雨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没理会贾张氏的奚落,只是看着秦淮茹。
他这些天在车间里累得腰酸背痛,回来面对冷锅冷灶,更冷的是秦淮茹和孩子们的态度。
他太怀念以前一回来,孩子们围着他“傻叔傻叔”叫着的热闹了。
这年货,他本舍不得,但想着或许能换回点往日情分,一咬牙,还是送来了。
秦淮茹看着他眼底的期盼,心里掠过一丝复杂,但很快被现实的窘迫压了下去。
她侧开身,声音没什么起伏:
“那……进来坐吧。”
何雨柱心中一喜,连忙转身回屋,不一会儿,就提着那沉甸甸的年货袋子过来了——一斤半肥瘦相间的猪肉、几包点心,还有一小袋稀罕的水果糖。
他把东西放在贾家桌上,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
“哟,还真送来了?”
贾张氏立刻凑过来,翻看着猪肉,又捏捏点心,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可嘴里依旧不饶人。
“这肉看着还行,就是肥肉多了点……这点心硬邦邦的,别是放久了吧?”
何雨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棒梗看到水果糖,眼睛发亮,想伸手去拿,却被贾张氏一把拍开。
“没规矩!你傻叔给的东西,得先谢谢!”
棒梗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谢谢傻叔。”
这一声“傻叔”,叫得何雨柱心里稍微舒坦了点。
他摸摸棒梗的头,刚想说什么,贾张氏却已经把年货一股脑收进了柜子里,然后像赶苍蝇似的挥挥手。
“行了行了,东西我们收下了。天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歇着吧,明儿还得早起上工呢,学徒工,迟到可不行。”
逐客令下得干脆利落。
何雨柱站在原地,看着秦淮茹默默转身去收拾碗筷,看着孩子们的目光只追着那锁起来的柜子,看着他带来的年货像石沉大海,连个水花都没激起,心里那点刚升起的暖意,瞬间凉透了。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转身,走出了贾家。
冰冷的夜风一吹,他打了个寒颤,看着自家黑漆漆的窗户,再想想刚才贾家那番做派,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窝囊涌上心头。
他用自己咬牙省下的全部年货,不过换来几句不痛不痒的“谢谢”,和更直白的轻视。
而贾家屋里,贾张氏正得意地对着秦淮茹炫耀:
“瞧见没?就得这么治他!傻柱这人,你就不能给他好脸!”
秦淮茹看着窗外何雨柱落寞消失在夜色里的背影,手里攥着抹布,指节微微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