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娄父那句“会那么严重么?”的问话,带着最后一丝侥幸和难以置信。
王忠义知道,此刻绝不能有任何模糊和安慰,必须用最肯定的语气击碎幻想。
他迎上娄父的目光,眼神锐利而沉静,语气斩钉截铁:
“伯父,只会比我说的更严重。那将不是简单的风波,而是一场席卷一切的洪流。到时候,很多身居高位的人都难以自保,会被冲得七零八落。我们这样的身份和关系,在真正的风暴面前,力量是有限的,甚至是微不足道的。”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碎了娄父心中最后的犹豫。
他看着王忠义年轻却无比笃定的脸庞,联想到自己听到的种种蛛丝马迹,终于彻底信服。
王忠义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基于深刻洞察的预警。
娄父长长地、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般吐出一口气,眼神从迷茫变得坚定。
他用力点了点头。
“好!忠义,我听你的!这把年纪了,赌不起,更不能让晓娥和她妈跟着我冒险。我们就这一个女儿,娄家的所有也都是你们的,娄家何去何从,就由你来定夺吧!”
决心已下,接下来就是具体的策略。
王忠义见娄父采纳了自己的核心建议,便不再藏私,开始结合后世的见识,勾勒具体的蓝图:
“伯父,既然决定了,动作就要快,而且要做得漂亮。”
王忠义开始一步步的讲解:
“伯父,您上交股份,不能只是被动地交,而是要主动、高调地支持国家建设。可以联系厂里和上级部门,表明您自愿将全部股份无偿献给国家,用于发展工业。最好举办个捐赠大会,这样不仅能甩掉最大的包袱,还能换来一个‘爱国资本家’的名声和一些政策上的便利,为后续安排争取时间和空间。”
喝了一口茶,王忠义继续说道:
“至于退路,我觉得香江是目前最理想的选择。那里华洋杂处,信息灵通,又是自由港,非常适合经商。更重要的是,它能为我们提供了一个进退自如的支点。”
王忠义的声音带着一种超越时代的自信。
“而且到了香江,凭借娄家现有的资本和您的经商智慧,也是大有可为。比如房地产,香江地狭人稠,未来人口会爆炸式增长,土地和房产绝对是增值最快的领域之一。”
“还有船运业,香江是天然良港,随着全球贸易复苏,航运需求会极大增加,这也是一个黄金行业。甚至可以涉足纺织、电子等轻工业,利用内地转移的劳动力优势……”
他侃侃而谈,对香江未来的经济脉络把握得清晰无比,仿佛亲眼见过一般。
不仅指出了方向,连具体的行业选择和背后的逻辑都分析得头头是道。
娄父听得目瞪口呆,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原本以为王忠义只是对政治风向敏感,没想到在经济布局和商业眼光上,竟然有如此深邃的见识!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一个普通年轻干部的范畴,更像是一个运筹帷幄的战略家。
他看着王忠义,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无比的赞赏,喃喃道:
“忠义啊忠义……我真是……真是小看你了!你这番见识,比我见过的许多大商人、大学者都要透彻!晓娥能找到你,是我娄家最大的福气!”
这一刻,娄父不再仅仅是将女儿托付给一个可靠的年轻人,更是将家族的未来,押注在了一个拥有惊人预见力和魄力的“舵手”身上。
“忠义啊,你俩准备结婚,伯父和伯母也要计划去香江了,这栋别墅就留给你俩当婚房吧!”
闻言王忠义顿时哭笑不得。
“伯父,刚刚给您讲完,您这又要把我放在火上烤啊。”
娄父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自嘲地摇头笑道:
“哎呀,是我老糊涂了!光想着把好东西留给你,却忘了这反而会害了你……”
他拍了拍额头,感慨道:
“你说得对,现在不是露富的时候,越低调越好。这栋别墅,确实不能留。”
王忠义点点头,进一步解释道:
“伯父,现在最稳妥的做法,是把能变现的资产尽量换成黄金、外汇,方便带走。”
娄父深以为然,思索片刻后,又问道:
“那……我和晓娥她妈要是真走了,你俩在这边,会不会太危险?要不,你也想办法……”
王忠义摇头,坚定道:
“我不能走。”
见娄父面露担忧,他解释道:
“第一,我的身份是工人出身、干部编制,又有大领导的关系,只要不主动招惹是非,相对安全。”
“第二,我如果突然消失,反而会引起怀疑,甚至可能牵连到您和伯母的离境计划。”
“第三……我在这边,还能帮您盯着局势变化,万一将来有什么变故,也能及时应对。”
娄父听完,既感动又感慨,叹道:
“忠义啊,你考虑得比我还周全……唉,要是早点遇见你,或许我们娄家还能少走些弯路。”
王忠义笑了笑,安慰道:
“伯父,现在也不晚。只要您和伯母能安全离开,未来总有再聚的时候。”
娄父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
“好!那就这么定了——股份上交!那房产什么的怎么处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