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之后的次日，明远公司的众人便如同上紧发条的齿轮，迅速投入到了各自的任务中。
整个商场三楼多了一种紧迫而又兴奋的气息，引得一二楼商城销售人员时不时的关注与猜测。
采购经理赵建业拿着卢象关标注优先级的采购清单，独自关在办公室里，反复看了三遍，眉头锁成了川字。
清单上的物品，远非寻常商贸公司所需，更像是在为一场低烈度的冲突做准备：
清单要求购置复合弓及碳纤维箭矢，数量：三十套以上。高强度pc材质防暴盾，二十面以上。脉冲式强力电击器，四十支，另购备用电池及充电器，一百套。全身式凯夫拉防刺服，四十套。抗冲击，全盔式摩托车头盔。一百五十个。爆闪强光手电（远射＞500，带充电电池），数量：四十支。
民用对讲机（U\/V段，理论通话距离≥5公里，配中继器增强信号，数量：20台）
高碳钢未开刃刀具，数量：50把、精钢打造，带安装卡榫长枪头（三棱或柳叶造型）数量：150个。
赵建业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烟雾缭绕中，他浑浊却精明的眼睛里满是凝重。
他深知这些物品的敏感性，尤其是复合弓和强脉冲电击器，在国内属于严格管控范畴，大批量采购极易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渠道、信任和风险控制的问题。
他掐灭烟头，打开一个上了锁的抽屉，里面是一个陈旧的牛皮纸通讯录。
他没有使用公司电话或常用的手机，而是取出了一部不记名的老人机，开始拨打上面那些几乎要被遗忘的号码。
每一个通话都言简意赅，充满暗语。
第一个电话打给了南方某市一位退休的体育用品厂老技师，对方曾欠他一个人情。
“老马，我，建业。嗯，有批‘体育器材’要得很急……对，要那种带滑轮组的，精度高的。三十套，配足‘练习用箭’，碳素的。渠道要绝对干净，你知道规矩。”
赵建业的语气不容置疑。
电话那头沉默了近半分钟，才传来谨慎的声音：“老赵，这东西……风声紧。竞技级的复合弓，这么大数量，正规厂子不敢接。
我得问问‘外面’的朋友，走‘样品’或者‘报废件’的路子，但价格……而且要先付八成，交货在邻省x市物流园，见货付尾款。”
“可以。三天，我要确切消息和样品图。”
赵建业挂了电话，在清单“复合弓”后面打了个问号。
接着，他联系了一位在某安防科技公司做销售总监的远房侄子。
“小斌，是我。我需要一批‘特殊劳保’……对，性能要顶级的，防爆盾，要能扛住激烈冲击；电击器，要那种能瞬间制服的，不是吓唬人的玩具。
数量清单我稍后发你加密邮箱。对，‘私人高端安保公司’采购，需要避开常规审批流程。”
侄子显得非常为难：“叔，这……正规渠道根本不可能。高性能电击器是严管物品……除非……除非是‘外贸尾单’或者‘工程测试品’，但来源比较模糊，而且价格……”
“价格不是问题，关键是性能和渠道可靠。你先去打听，我要具体参数和实物照片。”赵建业语气坚决。
随后几天，赵建业化身“隐形人”，穿梭于各种灰色地带。
他通过层层关系，找到一个在义乌做小商品外贸的潮汕老板，订购了一批“道具级”未开刃刀具和枪头，要求工艺精良，材质必须达标；
联系了劳保圈的朋友，以“野外勘探队”的名义采购顶级强光手电和头盔；甚至找到了一个在无线电爱好者圈子里小有名气的高手，高价定制了一批功率略超标的对讲机和信号中继器。
过程波折不断。复合弓的货源一度中断，对方以“风险太大”为由要求加价百分之五十；
防刺服的材质也让他纠结，进口凯夫拉价格高昂且渠道极不稳定，最终他选择了性能接近、更易获取的某国产高强聚乙烯纤维，并亲自测试了样品防刺效果；
电击器的型号也换了三茬，才找到符合卢象关“瞬间丧失行动能力”要求的脉冲款式。
一周后，赵建业带着一个加密U盘和几张打印出来、没有任何标识的图片，向刚从义乌返回的卢晓雯和坐镇公司的卢象关做了秘密汇报。
在公司小会议室里，他看着投影仪上显示的远超常规采购数倍的预算，声音低沉：
“卢董，卢总，这些东西，钱是一方面，关键是风险。所有交易都是线下，定金比例高，而且无法提供正规发票和售后。”
卢晓雯看着预算表，倒吸一口凉气，但想到北地的急需和哥哥描述的风险，她与卢象关对视一眼，坚定地点了头：
“赵经理，钱不是问题，安全第一。就按你的方案办，务必确保渠道可靠，货物质量过硬。”
卢象关补充道：“运输环节最重要，必须化整为零，分批分地点收货，最后阶段由我们绝对信任的人接手。赵经理，这件事，全权拜托你了。”
最终，在支付了巨额定金后，这条建立在多年人脉和灰色规则之上的隐秘采购网络开始运转。
不同的物品将从不同的城市，通过不同的物流公司，发往几个临时租赁的、与明远公司毫无关联的仓库或代收点。
赵建业亲自安排了他远房侄子手下两个嘴严的伙计，以及他自己一个信得过的老兄弟，负责最后的汇集。
整个过程预计需要十余天，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赵建业的神经始终紧绷着。
就在赵建业在现代的灰色地带艰难穿行时，明末的卢象关和卢象群也分头行动，在阳光与规则之下，紧锣密鼓地推进着计划。
卢象关首先根据卢晓雯从义乌发回的第一批货单，迅速为张渚镇和宜兴县城的“环球洋行”进行了补货。
新到的货品琳琅满目：更大尺寸的梳妆镜、镶嵌着彩色玻璃的首饰盒、各种花果香型的香皂、坚固耐用的铁皮卷尺、以及一批质地细腻、香气馥郁的西洋口红和瓶身精致、气息绵长的高端香水。
这些新奇实用的货品一上架，立刻引起了轰动，两家店铺门前再次排起长队，特别是那些爱美的名门贵妇与富户小姐，银钱流水般涌入，为后续行动提供了充沛的资金。
稳住基本盘后，卢象关换上一身体面的宝蓝色绸缎直裰，头戴方巾，一副儒商打扮。
他精心准备了礼物——一套用紫檀木盒装盛的、包含水晶镇纸、琉璃笔洗和一套精装香皂的文具礼盒，带着卢象升加盖了大名府官印的亲笔信，郑重前往宜兴县衙，拜会知县李献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