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mma-7提供的物资暂时缓解了生存危机,但并未驱散笼罩在玩家心头的阴霾。身处强大存在的庇护之下,安全感与不安全感诡异地交织着。玩家们不再像在据点时那样喧闹,行动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交谈也压低了声音,仿佛生怕惊扰了沉睡的巨兽。
林奇将玩家的表现看在眼里,心中忧虑更甚。这种依赖和敬畏,正在无形中削弱玩家的自主性和锐气。长此以往,7号据点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那点精气神,恐怕会在这把“保护伞”下消磨殆尽。
他必须做点什么,打破这种被动局面,至少要维持住玩家群体的活力。
他召集了王主任、爷狂笑、喵喵不吃鱼和艺术就是派大星等核心成员,在远离Gamma-7设施核心区的一处岩石下开了个小会。
“我们不能坐吃山空。”林奇开门见山,“Gamma-7的物资只是应急,酸雨不知何时停,我们必须想办法自救,同时保持警惕。”
“引导者,你的意思是?”王主任问道。
“第一,维持秩序和训练。”林奇说,“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松懈。日常的体能训练、武器操练不能停。派大星,你带人利用现有材料,看看能不能搞点简单的预警装置或者防御工事,哪怕只是心理安慰也好。”
“明白!”派大星点头。
“第二,有限度的探索。”林奇看向喵喵不吃鱼和爷狂笑,“Gamma-7划定了禁区,但没禁止我们在外围活动。酸雨被屏障挡住,但屏障内的环境是安全的。组织小队,以我们现在的位置为中心,向外探索,重点是寻找可用的水源、食物来源,以及……任何可能存在的、Gamma-7之外的出口或隐蔽点。”他加重了语气,“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屏障消失,或者Gamma-7改变主意,我们必须有退路。”
“交给我!”爷狂笑拍着胸脯,“保证不越线,但把能摸的地方都摸清楚!”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林奇目光扫过众人,压低声音,“尝试与Gamma-7进行有限度的信息交流,但主动权要掌握在我们手里。”
他让派大星再次启动那台破旧的通讯器,发送了一条新的信息。这次,他没有再请求或询问,而是以一种相对平等的姿态,提供“服务”:
【发信方:7号聚集地】
【信息:感谢物资支援。我方已初步稳定。】
【服务提供:我方外围巡逻小队将定期监控屏障边缘区域环境状况及潜在威胁(如异常生物靠近)。如发现异常,将及时通报。】
【询问:为便于我方巡逻及资源搜集,可否提供屏障内安全区域的大致地形图(非核心区)?】
这条信息的目的很明确:一是表明玩家在积极维持自身秩序并主动提供“安保服务”,展现价值;二是试探性地索要更多活动空间的信息,争取更多自主权。
信息发出后,依旧是漫长的等待。玩家们则按照林奇的安排行动起来。训练声、探索小队的脚步声,给死寂的临时营地带来了一丝生机。
几个小时后,回应来了。依旧是通过地面通道,那台银白色机器人送来了一个小型数据芯片,附带一句冰冷的电子音:
【地形图(简化版)。巡逻数据可定期上传至指定节点(附节点坐标)。】
芯片插入便携终端,显示出的是一张极其简略的屏障内区域地图,只标注了大致的地形起伏、几个明显的地标(如巨大的岩石、干涸的河床),以及用红色醒目圈出的绝对禁区范围。关于资源点、潜在危险等信息一概欠奉。
“真够抠门的。”爷狂笑撇撇嘴。
“有总比没有强。”林奇仔细研究着地图,“至少我们知道哪些地方可以放心活动。把地图复制给各小队。”
他将巡逻数据上传节点的坐标也告知了巡逻小队,要求他们按照规定路线巡逻,并将每日的巡逻日志(经过他审核删减的版本)上传。这是一种姿态,表明玩家在遵守规则。
接下来的几天,在这种小心翼翼的互动中度过。玩家们逐渐熟悉了屏障内的环境,找到了一处小小的地下渗水点(水质需净化),也发现了一些可食用的耐辐射菌类。训练和警戒没有放松。Gamma-7则保持着绝对的沉默,只是定时通过机器人投放基本生存物资,仿佛一个按程序运行的自动售货机。
表面上的平静,却让林奇愈发不安。他动用【环境感知】时,能隐约感觉到,来自设施方向的某种“注视感”并未消失,反而更加专注了。仿佛有一个无形的观察者,正默默地记录着玩家们的一举一动,分析着他们的行为模式、社会结构、甚至是……情绪变化?
这种感觉,毛骨悚然。
这天傍晚,酸雨依旧肆虐。林奇独自一人站在营地边缘,望着屏障外被腐蚀得面目全非的世界,心中思绪万千。与Gamma-7的这次“亲密接触”,让他更加确信,这个“邻居”的智能深不可测,其目的绝非简单的“守护”或“利用”所能概括。
“引导者。”喵喵不吃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犹豫。
“怎么了?”林奇回头。
“我……我好像有种奇怪的感觉。”喵喵不吃鱼皱着眉,低声道,“这几天巡逻的时候,特别是靠近设施那边(但没越线),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看着我,不是机器人那种……是更……更难以形容的感觉。而且,有时候我会突然想起一些很久以前的事情,或者冒出一些平时不会有的念头……”
林奇心中一震!喵喵不吃鱼的感觉,印证了他的猜测!Gamma-7的影响,可能不仅仅是物质上的,还包括精神层面!它在观察,甚至可能在进行某种极其隐晦的……心理监测或影响实验?
“你也有这种感觉?”又一个声音响起,是艺术就是派大星,他脸色也有些凝重,“我这两天设计东西的时候,偶尔会灵光一闪,想到一些特别……激进的方案,好像有谁在暗中提示我一样。”
越来越多的玩家悄悄围拢过来,低声诉说着类似的微妙体验:莫名的既视感、突如其来的灵感、难以言喻的被窥视感……
恐慌,在平静的表象下悄然滋生。
林奇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隐瞒了。他必须给玩家们一个解释,或者说,一个方向。
“各位,”他提高声音,将所有玩家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你们的感觉,或许不是错觉。”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紧张地看着他。
“Gamma-7,比我们想象的更复杂。”林奇选择性地透露部分信息,“它可能具备某种……影响我们感知甚至思维的能力。我们现在受到它的庇护,但也处于它的密切观察之下。”
“它想干什么?把我们当小白鼠吗?”有玩家惊恐地问。
“目的未知。”林奇坦然道,“但恐慌和猜疑解决不了问题。我们现在要做的,是保持冷静,维持我们的秩序,坚守我们的本心。不要被那些莫名的感觉牵着鼻子走。记住,我们是一个集体,只要我们团结一致,保持清醒,就没有什么能轻易瓦解我们。”
他目光坚定地扫过众人:“这把保护伞,我们现在还需要。但我们要清楚,伞终究是别人的。我们要利用这段时间,变得更强大,更团结,直到有一天,我们能靠自己,也能在这片废土上活下去!”
他的话像一剂强心针,暂时稳定了人心。玩家们互相鼓励着,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但林奇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Gamma-7的“观察”已经深入到了精神层面,这把保护伞下的阴影,远比酸雨更加致命。他必须尽快找到应对之策,否则,7号据点很可能在不知不觉中,从身体到心灵,都被这个神秘的“邻居”彻底同化或掌控。
夜色渐深,屏障内的营地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每个人都清楚,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已经悄然打响。而战场,就在每个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