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争执动手
苏瑶决绝的背影，如同一把冰冷的利刃，深深刺入顾云逸的眼中，更刺入他的心里。那扇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声惊雷，在他耳边轰然炸响，震得他心神俱裂。
庭院里，只剩下林月茹那压抑着的、断断续续的抽泣声，以及他自己沉重而混乱的呼吸声。
“云逸哥哥……”林月茹见苏瑶离开，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的精光，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委屈所取代。她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拉住顾云逸的衣袖，声音哽咽，“你别怪王妃……她……她也是太在乎你了，才会……才会这么紧张我。都怪我，我不该来的，我不该给你添麻烦的……”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善良、懂事、处处为他人着想的弱者，又反过来暗示苏瑶“小气”、“紧张”，将所有的责任都巧妙地推得一干二净。
顾云逸此刻心乱如麻，哪里还分辨得出她话语里的陷阱。他只觉得头痛欲裂，一边是刚刚与自己关系有所缓和、却被自己一句话推开的苏瑶，另一边是从小一起长大、哭得梨花带雨的表妹。
他烦躁地甩开林月茹的手，语气生硬地说道：“你先别说了！”
他的不耐烦，让林月茹的哭声一滞。她抬起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眼中满是受伤和不解：“云逸哥哥，你……你也嫌我烦了吗？我……我只是担心你啊！我知道，自从王妃来了之后，你就不再像以前那样疼我了。可我毕竟是你的表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难道那份情谊，都比不上她一个外人吗？”
“外人”两个字，她咬得极重，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狠狠地扎进了顾云逸的心里。
是啊，外人。在老夫人和林月茹眼中，苏瑶或许永远都是一个“外人”。可是在他心里，她早就不是了。
“她不是外人！”顾云逸几乎是下意识地反驳道，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她是我的王妃，是我的妻子！”
林月茹被他这声怒吼吓得浑身一颤，脸色瞬间惨白。她不敢置信地看着顾云逸，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他从未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过话，从未为了别的女人，如此明确地维护过。
巨大的嫉妒和怨恨，如同毒蛇般缠上了她的心脏。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她必须将这场戏，演到极致。
她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身体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昏倒过去：“好……好……她是你的王妃，她不是外人……那我呢？云逸哥哥，在你心里，我算什么？一个可以随意呵斥的麻烦？一个……多余的累赘吗？姑母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么对我，她该多伤心啊……”
搬出已经过世的老夫人，是她最后的杀手锏。
果然，提到母亲，顾云逸的心，瞬间软了下来。他看着林月茹那张与母亲有几分相像的脸，看着她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心中的愧疚感油然而生。是啊，母亲临终前，曾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照顾好这个无依无靠的表妹。可他现在，却为了苏瑶，一次又一次地让她伤心。
“我不是那个意思，月茹。”他的语气，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带着一丝疲惫的妥协，“你先回房休息，等我的伤好了，再派人送你回老家，好吗？”
他这是在变相地赶她走。
林月茹如何能甘心！她来京城，可不是为了被送回老家的！
“不！我不走！”她猛地摇头，死死地抓住顾云逸的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云逸哥哥，你是不是觉得我碍事了？是不是那个苏瑶在你面前说了我什么坏话？她就是想把我赶走！她容不下我！云逸哥哥，你不能被她蒙蔽了！她那个人，心机深沉，根本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住口！”
这一次，打断她的，不是顾云逸，而是一道冰冷至极的声音。
两人同时回头，只见苏瑶不知何时，已经去而复返。她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站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熊熊的怒火，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她听到了，她全都听到了。
听到了林月茹的恶毒挑拨，更听到了顾云逸那可笑的“妥协”和“心软”。
原来，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他想的不是如何追回自己，而是如何安抚这个无理取闹的表妹，如何将她“送”走。
原来，他的誓言，真的只是说说而已。当亲情与爱情发生碰撞时，他下意识保护的，永远是那个所谓的“亲人”。
“苏瑶……”顾云逸看到她，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苏瑶没有理会他，而是迈开步子，一步步地，朝着林月茹走了过去。她的步伐很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跳上，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林月茹被她眼中的寒光吓得连连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廊柱，退无可退。
“你……你想干什么？”林月茹色厉内荏地尖叫道，“云逸哥哥，救我！她要打我！”
“打你？”苏瑶在她面前站定，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残忍的弧度，“你也配？”
她伸出手，一把揪住了林月茹的衣领，将她从廊柱上提了起来。
“我告诉你，林月茹。”苏瑶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如同恶魔的低语，“这里是靖王府，我是这府里唯一的女主人。你一个外来的表妹，在我面前，连提鞋都不配！你敢再当着我的面，挑拨我和王爷的关系，再敢用老夫人来压我，我保证，你会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你放开我！你这个疯子！”林月茹拼命挣扎，手脚并用地想要推开苏瑶。
“放开她！苏瑶，你疯了！”顾云逸见状，也急了，他冲上前，想要去拉开苏瑶。
他受伤在身，动作本就不及平时敏捷。而苏瑶此刻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力气大得惊人。她死死地揪着林月茹，根本不松手。
混乱中，林月茹见顾云逸冲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计策。她忽然停止了挣扎，身体一软，朝着苏瑶的怀里倒去，口中凄厉地尖叫：“王妃，我知道错了，求你别打我……啊——”
她这一声尖叫，彻底点燃了顾云逸的理智。
“苏瑶！我叫你住手！”
他大喝一声，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必须分开她们，不能再让月茹受到伤害！
他冲到两人面前，伸手就去抓苏瑶的肩膀，想要将她拽开。
苏瑶正在气头上，见他竟然还帮着林月茹，更是怒火攻心。她猛地一甩手，想要挣脱他的钳制。
然而，她忘了，顾云逸重伤初愈，身体本就虚弱。而她自己，也因连日来的劳累和此刻的激动，早已是强弩之末。
她这一甩的力道，顾云逸根本无法站稳。他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失去了平衡，朝着苏瑶的方向倒了过来。
混乱中，顾云逸为了稳住身形，下意识地挥出了另一只手，那只手，带着他惯性的力道，带着他所有的焦急与无奈，不偏不倚地，重重地扇在了苏瑶的脸上。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整个庭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庭院里，死一般的寂静。
林月茹的哭声停了，顾云逸的吼声也停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苏瑶的脸上。
苏瑶的头发，因为刚才的拉扯而有些散乱，几缕发丝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她的脸上，一个清晰的五指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浮现、变红。
她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顾云逸。她的眼中，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心碎。
顾云逸也愣住了。他看着自己还停在半空中的手，又看了看苏瑶脸上那清晰的指印，大脑一片空白。他……他竟然打了她？
“王妃！”春桃和秦风同时惊呼出声，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
林月茹也吓傻了，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却又立刻换上那副担忧的模样：“云逸哥哥，你……你不是故意的，对不对？都怪我，要不是我……”
“闭嘴！”
顾云逸没有理会她，而是死死地盯着苏瑶，眼中充满了惊慌和痛苦。他看到她那双曾经明亮如星的眼睛，此刻，却变得黯淡无光，仿佛所有的光芒，都在这一巴掌之下，被彻底熄灭了。
“苏瑶……我……”他想解释，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瑶没有哭，也没有闹。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了许久许久，然后，她忽然笑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充满了绝望和嘲讽。
“顾云逸，你做到了。”她轻声说道，“你终于……还是对我动手了。”
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转身，一步步地，走回了房间。那背影，决绝而孤单，仿佛与整个世界都隔绝开来。
顾云逸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痛得他无法呼吸。他想追她，但他的脚，却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云逸哥哥，你别难过，王妃她只是一时……”林月茹还想上前安慰。
“滚！”
顾云逸猛地回头，眼中迸发出滔天的怒火和杀意，那眼神，冰冷得如同来自九幽地狱，让林月茹瞬间如坠冰窟，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终于看清了。
他看清了林月茹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得意，看清了她伪装下的恶毒与算计。原来，从头到尾，都是她在设计！她故意挑衅，故意激怒苏瑶，又故意装可怜，就是想让自己和苏瑶产生隔阂，甚至……动手！
而他，这个自以为聪明的蠢货，竟然一步步地，掉进了她的圈套！
“来人！”顾云逸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刀子，森冷刺骨。
“王爷在！”秦风立刻上前。
“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给我绑起来！扔到柴房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给她一滴水，一粒米！”
“云逸哥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月茹啊！”林月茹终于慌了，她尖叫着，挣扎着。
“从今天起，我顾云逸，没有你这个表妹！”顾云逸的眼神，没有丝毫的动摇，“再敢多说一句废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个女人的存在，是她，让他亲手伤害了自己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