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途遇伏袭遭重创，医拙药误陷危局
深秋的风裹挟着寒意，卷着路边枯黄的落叶，在京城街巷间肆意穿梭，带着几分肃杀之气。顾云逸的旧伤虽未完全痊愈，但一桩关乎边境军备的紧急公务亟待处理，需亲自前往城外三十里的军营巡查核验。秦风再三劝阻，担忧他身体未愈，途中恐生变故，可顾云逸心系军务，深知此事关乎边防安危，耽搁不得，终究还是决定亲自前往。
临行前夜，顾云逸立于书房窗前，目光不自觉地飘向苏瑶院落的方向。夜色深沉，那方小院的窗棂早已没了烛火，想来她早已安歇。这些时日的僵持，让他心中满是复杂，既有对赏菊宴上冲动之举的悔意，又有难以放下的骄傲，迟迟未能迈出和解的一步。如今即将外出，竟莫名生出一丝牵挂，想再见她一面，哪怕只是说一句叮嘱，却终究还是碍于颜面，未能成行。
次日天未亮，顾云逸便身着玄色劲装，带着二十余名精锐侍卫，策马出了王府。晨光熹微，薄雾笼罩着官道，视线朦胧，空气中弥漫着露水的寒凉。侍卫们前后戒备，队形严整，一路疾驰，朝着城外军营方向赶去。顾云逸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只是脸色依旧带着几分未愈的苍白，左臂偶尔传来的隐痛，提醒着他旧伤尚未根除。
车队行至城郊一处名为“断魂岭”的山道时，此处两侧皆是陡峭山壁，林木茂密，地势险峻，向来是劫匪出没、易设埋伏之地。秦风心中警惕，勒住马缰，对着顾云逸低声道：“王爷，此处地势凶险，恐有埋伏，属下带人先行探查一番，再行通过。”
顾云逸点头应下，刚要吩咐侍卫戒备，两侧山林中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紧接着，数十名蒙面刺客手持利刃，如鬼魅般窜出，瞬间将车队团团围住。刺客们个个身手矫健，眼神阴狠，招式狠辣，显然是早有预谋，且皆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有刺客！护驾！”秦风厉声大喝，率先拔刀出鞘，朝着冲在最前的刺客迎了上去。侍卫们也迅速反应过来，纷纷拔刀迎战，刀剑碰撞声瞬间响彻山道，金属交鸣与厮杀呐喊交织在一起，打破了清晨的静谧。
顾云逸虽旧伤未愈，内力难以完全施展，却依旧身手不凡，拔剑出鞘的瞬间，寒光凛冽，朝着身前的刺客劈砍而去。他招式沉稳凌厉，每一剑都直指要害，短短片刻便斩杀了两名刺客，可刺客们人数众多，且悍不畏死，一波倒下，另一波又紧接着冲上来，专挑侍卫们的破绽攻击，局势渐渐变得危急。
侍卫们奋力抵抗，却架不住刺客们的轮番冲击，伤亡不断增加，原本严整的队形被冲得七零八落。顾云逸护在队伍中央，奋力厮杀，试图突围，可刺客们似乎早有针对性，数名高手死死缠住他，招招致命，让他难以脱身。
激战中，一名蒙面刺客瞅准破绽，从斜后方突袭而来，长刀带着凌厉的劲风，朝着顾云逸的左臂劈去。顾云逸察觉身后异动，急忙侧身闪避，却还是慢了半拍，长刀狠狠劈中他的左臂，深可见骨，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玄色劲装的衣袖，顺着指尖滴落，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血花。
“王爷！”秦风见状，大惊失色，心中一紧，不顾自身安危，奋力斩杀身前的刺客，朝着顾云逸的方向冲去，“快护住王爷，突围撤离！”
剩余的侍卫也连忙聚拢过来，拼死抵挡刺客的攻击，为顾云逸与秦风开辟出一条突围之路。顾云逸忍着左臂剧烈的疼痛，咬紧牙关，挥剑斩杀阻拦的刺客，在秦风与侍卫们的掩护下，艰难地朝着山道出口疾驰而去。身后的刺客紧追不舍，却被留守的侍卫死死缠住，死伤惨重，最终未能追上。
一路疾驰返回王府，顾云逸早已因失血过多陷入半昏迷状态，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气息微弱，左臂的伤口依旧血流不止，染红了大半衣衫，模样极为惨烈。府中下人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上前接应。秦风小心翼翼地将顾云逸从马上扶下，快步朝着他的寝院奔去，一边跑一边厉声吩咐：“快！快去请府中所有医官前来，再备足止血药与干净纱布，务必尽快救治王爷！”
下人们不敢耽搁，纷纷行动起来，有的火速前去请医官，有的忙着准备救治所需之物，府中瞬间陷入一片慌乱。秦风将顾云逸安置在床上，看着他虚弱的模样，心中满是愧疚与焦急，若不是自己未能提前探查清楚路况，未能察觉刺客踪迹，王爷也不会遭此重创，他死死攥着拳头，指尖泛白，暗自祈祷医官能尽快稳住王爷的伤势。
片刻后，府中的三名医官悉数赶来，见顾云逸伤势严重，左臂伤口深可见骨，失血过多，气息微弱，皆是脸色凝重，不敢有半分耽搁，立刻着手救治。为首的李医官先让人用温水清洗伤口周围的血迹，随后拿起烈酒，朝着伤口泼去，试图消毒杀菌。剧烈的刺痛让昏迷中的顾云逸猛地抽搐了一下，眉头紧紧蹙起，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待伤口消毒后，医官们撒上大量的止血药粉，用干净的纱布层层缠绕包扎，动作看似娴熟，却因太过慌乱，包扎得不够紧实。随后，李医官又根据顾云逸的伤势，开了一副止血镇痛、补气养血的药方，让人即刻去药房抓药熬制。
一番忙碌下来，顾云逸左臂的出血暂时止住，却依旧昏迷不醒，脸色依旧惨白如纸，呼吸微弱。秦风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眼神紧紧盯着顾云逸的脸庞，心中焦急万分，一遍遍催促下人加快熬药速度。半个时辰后，汤药熬好，秦风小心翼翼地扶起顾云逸，将汤药一点点喂入他口中，生怕呛到他。
喂完汤药后，顾云逸的呼吸似乎平稳了些许，秦风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却依旧不敢有半分松懈，始终守在床边，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府中下人也各司其职，有的轮流守在院外戒备，有的准备着后续所需的药品与物资，整个寝院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之中。
可谁也未曾料到，当晚深夜，顾云逸的伤势突然恶化。原本已经止血的左臂伤口处，渐渐变得红肿发烫，甚至隐隐有脓液渗出，包扎的纱布很快被浸湿，带着浓重的腥臭味。更糟糕的是，顾云逸发起了高烧，体温越来越高，脸颊通红，意识模糊，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断绝。
“王爷！王爷您醒醒！”秦风察觉到异样，连忙上前呼喊，见顾云逸毫无反应，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让人再次去请医官。
医官们匆匆赶来，查看过顾云逸的状况后，脸色愈发凝重，纷纷摇头叹息。李医官皱着眉头，语气沉重地对秦风说道：“秦侍卫，王爷伤口感染严重，热毒已然侵入体内，引发高热不退，如今气血紊乱，脉象微弱，寻常药物根本难以压制。老夫等医术有限，实在无力回天，若想保住王爷性命，唯有尽快找到精通外伤诊治与解毒之术的高人，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否则……否则怕是撑不过今夜了。”
“什么？！”秦风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身形踉跄了一下，险些站立不稳，“医官，您再想想办法，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救救王爷啊！京中还有那么多名医，咱们再去请，一定有办法的！”
“秦侍卫，并非老夫不愿尽力，”李医官叹了口气，满脸无奈，“王爷伤势过重，且感染速度极快，热毒凶猛，京中名医我们先前也都有所了解，对于这种严重的外伤感染，大多束手无策，就算此刻去请，一来一回耗费时间，王爷怕是等不及啊！”
其余两名医官也纷纷点头附和，神色间满是惋惜与无力。他们知晓，顾云逸如今的状况，已是危在旦夕，若不能及时找到医术高超之人施救，恐怕真的回天乏术。
秦风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顾云逸高热不退、痛苦呻吟的模样，心中焦急如焚，绝望感一点点蔓延开来。他脑海中飞速思索着京中所有可能有能力救治王爷的人，却一一排除，心中愈发慌乱。就在他濒临崩溃之际，一道身影突然在脑海中浮现——苏瑶！
苏瑶的医术何等精湛，先前王爷旧伤复发，气息奄奄之际，便是她出手施针用药，才稳住了王爷的伤势，捡回一条性命。如今府中医官束手无策，或许唯有苏瑶，才能救王爷一命！
可随即，秦风又想起了王爷与王妃之间如今僵持的关系。赏菊宴上的冲突，让两人之间的隔阂愈发深重，王妃心中对王爷定有诸多怨恨，王爷又碍于骄傲未曾道歉，此刻前去求助王妃，她未必肯轻易出手相救。
可眼下情况危急，王爷性命垂危，已是别无选择，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必须试一试。秦风不再犹豫，猛地站起身，朝着门外快步跑去，一边跑一边对守在院外的侍卫吩咐：“好生守着王爷，若有任何异动，即刻禀报！”
夜色深沉，王府内一片寂静，唯有顾云逸寝院的烛火彻夜通明。秦风快步朝着苏瑶的院落奔去，脚下的青石板被踩得发出急促的声响，心中默默祈祷，希望王妃能念及夫妻情分，不计前嫌，出手相救王爷的性命。
抵达苏瑶的院门外时，秦风已是满头大汗，气息急促，他顾不得喘息，抬手用力叩击院门上的铜环，声音带着极致的焦急与绝望，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王妃娘娘！王妃娘娘！求您开门！王爷外出遇袭，伤势严重，危在旦夕，府中医官束手无策，求您发发善心，出手救救王爷！求您了！”
他一遍遍地叩门，一遍遍地呼喊，声音渐渐带上了哭腔，额头因焦急而布满冷汗，心中满是忐忑与期盼，只盼着院内能传来一丝回应。
院内，苏瑶本已安歇，却被院门外急促的叩门声与秦风绝望的呼喊声惊醒。她猛地睁开眼睛，心中骤然一紧，顾云逸遇袭重伤？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在她心中激起层层涟漪。虽这些时日两人僵持不下，她对他的所作所为满心怨恨，可听闻他性命垂危，心中还是莫名泛起一丝担忧，只是这份担忧很快便被过往的委屈与伤害压了下去。
她翻身坐起，披上衣衫，神色复杂地站在窗边，听着院门外秦风一遍遍的哀求，心中五味杂陈。救，还是不救？救他，便要放下过往的怨恨，可他那日的绝情与轻视，还清晰地烙印在心头；不救，眼睁睁看着他性命垂危，她身为医者，又终究难以做到那般铁石心肠。
春桃也被惊醒，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走到苏瑶身边，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小姐，是秦侍卫，王爷他……他好像真的出事了，咱们要不要开门看看？万一……万一王爷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可如何是好？”
苏瑶沉默了许久，院门外的叩门声与哀求声始终未曾停歇，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绝望。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缓缓朝着院门走去。无论过往有多少恩怨，终究人命关天，她做不到见死不救，只是这份救助，绝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毫无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