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雅柔显然被常念安这句话狠狠镇住了,眼眶里的泪水都忘了滑落,只愣愣地看着她,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错愕。
那句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她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让她愣了许久,连反驳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常念安看着她失神的模样,没有停歇,继续说道:“我被接回常家以后,你对我的敌意从来没有掩饰过。处处针对我,在爸妈面前装委屈,说我故意刁难你;在同学面前搬弄是非,把我说成心思歹毒、觊觎你一切的恶人,你做这一切,不过是想让所有人都讨厌我,把我从这个家里赶出去,不是吗?”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精准地刺中了常雅柔隐藏最深的心思。
“所以呢?”常雅柔猛地抬起头,眼眶红得更厉害了,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委屈,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所以你就为了报复我,故意抢走我的未婚夫?你见不得我好,就想把我拥有的一切都毁掉!”
常念安的话顿住了,她看着常雅柔激动的模样,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一开始,我真的没有想要报复你。我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在这个家里待着,从来没想过要和你争什么。是你后来越来越过分,一次次挑战我的底线,我才用那枚胸针警告你,想让你适可而止。”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诚恳:“但我和顾言泽之间,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利用他来报复你,这对我没有任何好处。至于常太太,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她竟然想撮合我和顾言泽,这件事,我本身也是被蒙在鼓里的。”
常雅柔依旧半信半疑,她紧紧盯着常念安的脸,像是要从她的表情里找出一丝破绽。
她太习惯了把常念安当成敌人,一时之间,很难相信这些听起来毫无攻击性的话。
常念安看出了她的疑虑,沉默了片刻,像是做了某种决定,又开口说道:“我知道,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我说这些话可能有些不合适,甚至会被你当成另一种挑衅。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顾家,真的不是什么好归宿。顾阿姨的强势,你比我更清楚,她在顾家说一不二,控制欲强到变态,连顾言泽的生活都要牢牢掌控。顾言泽他确实是个好人,对你也算得上用心,但他太过顺从,他根本反抗不了他妈妈的决定。你要是嫁过去,往后的日子,恐怕很难过得舒心。”
常雅柔指尖无意识地攥着裙摆,像是被人戳中了心底的隐秘。
她垂着眼帘,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却仍强撑着几分倔强:“顾阿姨性子是直了点,有时候显得强势,但她是真心对我好的,还总说我乖巧,合她的眼缘……”
话没说完,就被常念安清冷的声音打断。
“既然这么喜欢你,这几天怎么没见她请你上门坐坐?”
常雅柔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大半,嘴唇动了动,却半天没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常念安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没什么波澜。她和常雅柔从来算不上相亲相爱的姐妹。她没打算再戳破什么,点到为止就够了:“这些话我只说一次,你自己好好想想清楚。至于我,之后也会彻底和顾家、和顾言泽划清界限,不会再有任何牵扯。”
说完,常念安准备起身,刚站直身子,突然想起什么,挑眉看向还在发怔的常雅柔:“对了,你和周叙白最近走得挺近?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常雅柔猛地抬起头,却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常念安的目光,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哦,就、就是……周少他,一直在打探你的喜好。”
“你说什么?”常念安皱起眉,有些没反应过来。
常雅柔深吸一口气,反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她挺直脊背,声音也清晰了几分:“周少喜欢你,这阵子总以各种理由约我出去,每次见面都绕着弯子问你的事——你喜欢吃什么、讨厌什么,平时爱去哪些地方。但我不想你和他在一起,所以……我每次都在骗他。”
常念安听得有些无语,端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温热的水也压不下心底的荒谬感。
她知道,常雅柔说的,全是她自己拼凑、脑补出来的“真相”。
她望着对面一脸单纯的常雅柔,眼神闪过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
她稍稍定了定神,才缓缓开口:“我不能确定周叙白到底有什么目的,但他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话音顿了顿,她抬眼直视着常雅柔,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我和他认识在你之前,比你想象中更早。我敢肯定,他接近你,绝对不是因为你说的这个原因。”
常雅柔闻言指尖猛地一紧,她下意识地回想过往——周叙白确实从来没有亲口说过她喜欢常念安,从来都是她自己凭着蛛丝马迹的猜测。
难道……他接近自己,真的别有目的?
“周家的势力,比顾家更大,盘根错节的关系也更复杂。”常念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语气里添了几分凝重,“周家恐怕比顾家还难相处。而且周叙白这个人,心思太深,我建议你,不要跟他走太近。”
常雅柔猛地抬头,眼底还带着未散的迷茫,却直直看向常念安,脱口而出:“那姐姐不喜欢周少吗?”
常念安看着她一副期待的模样,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
她摇了摇头,语气恢复了几分平静:“我跟周叙白,只是朋友而已。”
误会解开,空气中紧绷的张力散去大半。
常雅柔眼底的戒备淡了,余下的只剩茫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怅然。
常念安起身颔首:“既然话说开了,我就不打扰了。”
她转身刚走两步,身后便传来常雅柔迟疑的声音,带着几分好奇与探究:“你那天,是怎么做到的?”
常念安脚步一顿,眸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那天早上,自己用胸针“陷害”她的戏码。
她唇边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没有直接回答,目光扫过一旁的梳妆台,随手拿起一枚银质镶珍珠的发卡。
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金属边缘,她将手掌摊开,五指舒展,把发卡明明白白地呈在常雅柔眼前。
常雅柔下意识地凑近,紧紧盯着她的手。
只见常念安手腕微翻,掌心朝下,再抬起来时已攥成拳头,指缝间不见半分珠光。她的动作流畅自然,没有丝毫拖沓,看得常雅柔目不转睛。
“啪”的一声轻响,常念安在常雅柔眼前缓缓松开拳头——掌心空空如也,那枚发卡竟不翼而飞。
常雅柔瞳孔微缩,下意识地看向桌面、地面,甚至伸手想去碰常念安的衣袖,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你……你会变魔术?”
常念安笑着点头,另一只一直垂在身侧的手抬了起来,缓缓展开。
阳光下,那枚珍珠发卡静静躺在她的掌心,珠光流转,正是方才“消失”的那一枚。
“以前跟着一位老艺人学过一点皮毛,”她语气平淡,指尖捏着发卡轻轻晃动,“其实没什么玄妙,不过是利用动作和角度的视觉欺骗而已。”
常雅柔怔怔地看着那枚发卡,又看向常念安从容的眉眼,半晌才缓缓点头,眼底翻涌着恍然大悟与些许复杂,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