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在同一屋檐下过着“楚河汉界”般的生活。
林辰多数时间待在二楼,偶尔下来拿些东西,或是检查监控设备。
他话不多,每次下楼都神情淡漠,仿佛江若雪只是空气。
江若雪则守着楼下的规矩,白天要么在客房看书,要么帮着打扫客厅,将用过的厨具擦得锃亮——她总觉得该做点什么,才能心安理得地住下去。
食物由林辰统一分配。
每日三餐,他会从二楼下来,将两份封装好的食物放在餐桌上。
通常是压缩饼干配罐头,偶尔会有热粥或面条。
江若雪发现,林辰分配的份量总是很精准,不多不少,刚好够两人果腹。
有一次,江若雪在厨房烧热水时,无意间看到储藏室半开的门。
里面堆着如山的物资,米面粮油、脱水蔬菜、各种罐头……甚至还有几箱新鲜的水果,被密封在保温箱里。她惊得屏住呼吸,悄悄关上门——原来他囤积的物资,远比自己看到的要多。
这份“富裕”让她更加谨慎。
她从不动储藏室的东西,哪怕林辰分配的食物不合口味,也从未抱怨过。
转折发生在一周后的一个深夜。
江若雪被一阵压抑的咳嗽声惊醒。
声音来自客厅,断断续续,带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她披衣下床,推开门,看到林辰正扶着壁炉,背对着她剧烈咳嗽,肩膀都在发抖。
“你怎么了?”江若雪快步上前。
林辰猛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冷漠:“没事。”
可他说话时,脸色苍白得吓人,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江若雪是医生,一眼就看出他不对劲:“你在发烧?”她伸手想去探他的额头,却被林辰猛地避开。
“别碰我。”他的声音带着寒意,“回房去。”
江若雪却没动。
她看着他紧抿的唇,想起他独自准备末世的种种,想起他在监控前沉默的侧脸,心头莫名一紧:“你是不是冻伤了?还是之前有旧伤?”
林辰的咳嗽声又起,这次更凶,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他踉跄着往楼梯走,脚步却虚浮得很。
江若雪见状,再也顾不得他的警告,上前一把扶住他:“你发烧了!我是医生,让我看看!”
她的手触到他的手臂,冰凉得像块冰。
林辰挣扎了几下,终究抵不过身体的虚弱,被她半扶半搀着带到沙发上。
江若雪打开医疗箱——医疗箱就在客厅,她这几天已经熟悉了里面的物品。
她拿出体温计,不由分说地夹在林辰腋下,又翻出听诊器,动作利落得不容拒绝。
“39度7。”看着体温计上的数字,江若雪皱紧眉头,“肺部有杂音,像是感染了,你是不是在外面待过?”
林辰闭上眼,没回答。
其实是前几天监控显示别墅后墙有异动,他夜里出去检查,不小心踩进冰窟窿,虽然及时爬了上来,却还是受了寒。
他本以为扛扛就能过去,没想到会烧得这么厉害。
江若雪没再追问,从医疗箱里拿出退烧药和抗生素:“先吃药,有热水吗?”
林辰指了指厨房的方向,他刚才下来就是为了烧热水。
江若雪很快端来热水,看着他把药吞下,又找来退热贴,小心翼翼地贴在他额头上。
“你好好躺着,我去给你煮点姜汤。”她转身往厨房走,脚步轻快了些——终于有件事是自己能为他做的。
林辰靠在沙发上,看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背影,火光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
竟让他想起了临死前的那片温暖,他闭上眼,昏沉中,第一次觉得这栋冰冷的别墅,似乎有了点人气。
江若雪煮好姜汤,端过来时,发现林辰已经睡着了。
他眉头紧锁,像是在做什么噩梦,嘴唇微微动着,却听不清在说什么,她轻轻将他的头放在沙发扶手上,盖上毛毯,动作轻柔得像怕惊扰了他。
守在壁炉边,看着跳动的火光,江若雪忽然觉得,这场冰封末世里,或许不全是绝望。
林辰醒来时,窗外已泛白。
额头的退热贴不知何时掉了,身上盖着毛毯,喉咙里的灼痛感轻了不少。
他坐起身,看到江若雪趴在沙发另一头睡着了,身上盖着他那件备用的厚外套。
她的睡颜很安静,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褪去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柔和。
林辰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移开,心中有些复杂。
他一直刻意与她保持距离,是怕重蹈覆辙。
前世对苏晴掏心掏肺,换来的却是背叛和死亡,他再也不想相信任何人。可昨晚江若雪忙前忙后的身影,却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他筑起的高墙。
江若雪被他起身的动静惊醒,揉了揉眼睛,看到他醒了,立刻问道:“感觉怎么样?烧退了吗?”
“好多了。”林辰的声音还有些沙哑,“谢了。”
这声“谢”说得很轻,却让江若雪愣了一下,随即弯了弯嘴角:“不客气,我是医生。”
那天之后,两人之间的气氛悄然变了。
林辰下楼的次数多了些。
有时会坐在客厅看监控,江若雪便在一旁看书,两人不说话,却也不觉得尴尬。
他偶尔会问她一些关于医疗的问题,比如冻伤该怎么处理,抗生素的服用剂量——江若雪知道,他是在为可能遇到的危险做准备。
江若雪也渐渐放开了些,她会主动帮林辰整理楼下的物资,将罐头分类,把用过的东西归位。
有一次,她在厨房发现了一袋面粉,试探着问:“可以做点馒头吗?总吃罐头,对胃不好。”
林辰看了她一眼,点头:“你会做?”
“嗯,以前在家常做。”
那天的晚餐,餐桌上多了一盘热气腾腾的馒头。
面粉的麦香混着壁炉的暖意,竟有了几分家的味道。
林辰咬了一口,松软的口感让他愣了愣——末世十年,他早已忘了食物除了“饱腹”之外,还能有这样的滋味。
“好吃。”他低声说。
江若雪笑了,眼里像落了星光:“那我以后常做给你吃。”
二楼的禁令依旧存在,但林辰偶尔会从楼上拿些东西下来。
有时是几本书,有时是一副象棋,甚至有一次,他拿来了一台投影仪:“楼下的监控屏幕可以连这个,晚上没事可以看看电影。”
江若雪看着他笨拙地连接设备,忍不住想笑:“你还挺会享受。”
林辰手一顿,耳根微红:“只是不想日子太难熬。”
他们一起看了一部老电影,是关于南极科考的故事。
屏幕上漫天风雪,与窗外的景象重叠,两人却缩在温暖的沙发里,分享着一包坚果。
看到科考队员们绝境逢生时,江若雪下意识地转头看林辰,发现他也在看自己,四目相对,都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