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又一次分组对抗,对手是几个仗着资历老、惯会偷奸耍滑的家伙。
混乱中,其中一人故意使绊子,想将朝慈撞向场地边缘尖锐的石锁。
严彧当然不给他机会,不仅格开了那人的暗算,手肘还地重重顶在对方肋下,疼得那人龇牙咧嘴,半天没缓过气。
训练结束解散时,人群推搡间,严彧极其自然地靠近朝慈,将一个略带温热的、用油纸包着的东西飞快地塞进他手里,然后面无表情地快步走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朝慈愣了一下,攥紧手心那团东西,借着回营房的路上,悄悄展开一角——竟是一块巴掌大小、烤得微焦却香气扑鼻的麦饼!
好人呐好人呐,叫你一声义父吧。
系统1314:【………】
夜里,两人照例在鼾声的掩护下加餐。
朝慈小口咬着那带着麦香的饼,他犹豫了一下,掰下一半,递向隔壁床铺。
“喏。”
严彧在黑暗中转过头,看不清神情,但沉默了片刻,还是伸手接了过去。
两人隔着不到一臂的距离,默默地分享着这块来之不易的麦饼,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细微的咀嚼声在寂静中交织。
从那天起,他们的“交易”范围似乎扩大了。
不再仅仅是训练中的互相掩护和夜晚的伤势处理,还多了食物这一项。
严彧似乎总有办法弄到些额外的东西——有时是几颗藏在怀里捂得温热的野果,有时是半块偷偷藏起来的干粮,虽然量少,却总能在那饥肠辘辘的夜晚带来一丝慰藉。
朝慈问过他来源,严彧只含糊地说“有办法”。
朝慈便不再多问,然后在严彧加练到近乎虚脱时,递过去一颗系统出品的、能快速恢复体力的糖丸(味道尚可),美其名曰“等价交换”。
影卫的训练并非全是打打杀杀,也包括文化课——认字、绘图、辨识毒物、记忆复杂的府内规矩和达官显贵的资料。
这些课程通常在下午,在一间光线昏暗的屋子里进行。
负责文化课的是个姓孙的老学究,古板严肃,手里总拿着一把戒尺。
孩子们大多出身贫寒,对这些文绉绉的东西毫无兴趣,听得昏昏欲睡。
严彧虽然意志坚定,但在识字方面似乎天赋平平,那些扭曲的笔画在他眼里比最复杂的擒拿手还难,常常皱着眉头,捏着毛笔的手指僵硬得像握着一把匕首。
朝慈则恰恰相反,不过他也百无聊赖地听着孙学究枯燥的讲解,目光不经意间扫到旁边严彧那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原来严彧还是个“文盲”啊。
当孙学究要求他们默写一段府规时,严彧盯着空白的纸,额头几乎要冒出汗来。
朝慈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纸往他那边挪了挪,然后用指尖蘸了点儿茶水,在桌面上极快、极轻地写下了几个关键字的笔画顺序。
严彧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飞快地瞥了朝慈一眼,眼神复杂,然后低下头,依葫芦画瓢,虽然写得歪歪扭扭,总算勉强完成了任务。
下课后,严彧闷着头往外走。
朝慈跟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说:“那个‘戒’字,右边是‘戈’,不是‘刀’。”
严彧脚步一顿,没回头,耳朵尖却微微泛红,低低地“嗯”了一声。
自此,文化课上,朝慈负责在桌子底下“传道授业”,严彧则负责在体能训练中继续充当朝慈的“演技掩护”和“麻烦清除器”。
有一次,训练内容是潜行与追踪。
他们被两两分组,一人藏,一人找。
很不幸,或者说很幸运,朝慈和严彧又被分到了一组,这次是朝慈藏,严彧找。
朝慈既没有选择最难寻找的角落,也没有刻意留下明显的破绽。
他只是在严彧搜寻的必经之路上,用几片落叶,极其隐晦地摆了一个箭头形状,指向自己藏身的大树树冠。
当严彧循着“线索”,精准地找到蹲在树杈上、正百无聊赖揪着树叶的朝慈时,两人在枝叶的掩映下对视了一眼。
严彧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又带着点“果然如此”的了然,而朝慈则回以一个“看,多省事”的懒散眼神。
夜晚的营房也不再只有沉默和疲惫。
有时,朝慈会靠在床头,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用捡来的小石子,在地上画出简单的棋盘,教严彧下棋。
严彧起初很不耐烦,觉得这是浪费时间,但在朝慈“赢了明天帮你搞定文化课作业”的诱惑下,还是勉强坐了下来。
两人就着月光,在冰冷的地面上,用石子进行着无声的博弈。
严彧学得很快,从最初的毫无章法,到后来也能偶尔赢上一两局。
他们依旧生活在阴影之下,时刻面临着残酷的竞争和未知的危险。
但在这片无边无际的黑暗里,他们仿佛成了彼此唯一能看到的、微弱却坚定的星光。
知道身边有一个人,能看懂你的伪装,能接住你的狼狈。
这点滴的陪伴,无声无息地将两个小苦瓜,一点点缠绕、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