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皇宫的路途异常顺利,一回到青鸾院势力范围,朝慈甚至来不及换下宫装,立刻通过最紧急的渠道,将那枚刻着奇异飞鸟的玉佩,传递给了严彧。
玉佩入手,温润中带着一丝冰凉,严彧不敢耽搁,立刻将其呈送到谢兰殊面前。
谢兰殊捏着那枚玉佩,灯光下,白玉无瑕,那只昂首向天的奇鸟线条流畅,带着一股桀骜不驯的气息,绝非寻常匠人所能雕琢。
“查!”谢兰殊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激动与冷厉,“动用一切力量,查出这玉佩的来历,查出这只鸟代表什么,查出它的主人是谁!”
侯府潜藏的力量再次全力开动。
这枚独特的玉佩成了最关键的线索。
谢兰殊麾下不乏见识广博的能人异士,有人认出这玉质是罕见的昆仑冻玉,非王公贵族不能得;
有人研究那奇鸟形态,推测可能与某些隐世的古老家族或是前朝遗贵的图腾有关。
然而,数日的追查,线索却指向了一个令人愕然的方向。
“少主,”一名负责此事的暗卫首领回禀,脸色凝重,“根据玉佩的雕工风格和玉料来源,我们追查到了一个人——前镇北侯,裴琰。”
“裴琰?”谢兰殊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
镇北侯府曾是军功世家,但裴琰在多年前,也就是大约五皇子出生后不久,于一次边境巡防中,意外坠马,重伤不治而亡。
因其子年幼,爵位空悬,镇北侯府也逐渐淡出朝堂,近乎没落。
时间点如此巧合!裴琰的死亡时间,与五皇子出生、骊山别苑之事,几乎完美衔接。
“裴琰……”谢兰殊喃喃自语,“他当年可是以俊朗勇武着称,曾是京中不少贵女倾慕的对象……难道是他?”
但人已死了!死无对证!
“少主,裴琰已死,线索似乎断了。”暗卫首领道。
谢兰殊沉默片刻,嘴角却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死了?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吗?他死了,他身边的人呢?他住过的地方呢?他……埋着的地方呢?”
暗卫首领闻言一惊:“少主的意思是……?”
“去查裴琰的坟茔所在。”谢兰殊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找个可靠的风水先生,就说……就说我看中了那块地的风水,想为侯府日后所用,需要迁坟。然后,开棺。”
开棺验尸!这是对死者的大不敬,更是极其冒险的行为。
但谢兰殊知道,这是目前唯一可能找到直接证据的办法。
萧贵妃心思缜密,必然会销毁一切明面上的证据,但裴琰的随葬品中,或许会留下什么她无法触及的东西。
暗卫首领领命而去。
数日后,京郊一处偏僻的山坳,裴琰的墓地。
月黑风高夜。
一队乔装打扮的精干人手,借着夜色掩护,悄然掘开了前镇北侯裴琰的坟墓。
棺椁被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早已化作白骨的尸骸。
负责此事的人强忍着不适,仔细检查着棺内的一切。
陪葬品并不多,符合一个没落侯爵的身份。
然而,当检查到尸骸贴身衣物残留的碎片时,一名眼尖的暗卫发现,在腐朽的锦袍内衬里,似乎缝着什么东西。
他小心地用匕首划开那几乎一碰即碎的内衬,一个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小扁匣,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油纸包裹被迅速带回,呈到了谢兰殊面前。
在密闭的书房内,谢兰殊亲手,一层层地,极其小心地打开了那油纸包。里面果然是一个扁平的檀木匣子。
打开匣盖,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几封已经泛黄,但字迹依旧清晰可辨的信笺。
谢兰殊拿起最上面一封,展开。
那娟秀中带着一丝妩媚的笔迹,他曾在某些宫廷赏赐的抄经上见过——正是萧贵妃的字迹!
【裴郎如晤:山间一别,魂梦相随。腹中骨肉日长,幸得陛下恩宠依旧,无人起疑。然每每思及此事,心如油煎。此子虽得富贵,却非裴郎血脉(表面上),实乃此生大憾……望裴郎珍重,勿再联络,以免招致杀身之祸。若有来生,再续前缘……】
后面的几封信,内容大同小异,充满了情意、担忧、以及让裴琰彻底断绝来往、保全性命的恳求与告诫。
显然,这是萧贵妃在发现自己怀孕后,恐惧与私情交织下,写给裴琰的最后几封信。
而裴琰,竟将这些足以致命的信件贴身珍藏,带入了坟墓!
谢兰殊拿着那几张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信纸,缓缓坐倒在椅中,长长地、长长地舒出了一口气。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不仅仅是贪墨、干政,更是混淆皇室血统、欺君罔上的滔天大罪!萧贵妃和整个萧家,完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信纸重新收好,放入一个更加稳妥的密匣之中。
现在,还不是动用这终极武器的时候。
凤仪宫那位看似尊荣无限的贵妃娘娘,恐怕做梦也想不到,她多年前种下的恶因,即将结出毁灭性的恶果。
棋盘之上,胜负已定。
只待执棋之人,落下那最后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