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焕瘫坐在一块石头上，面如死灰，嘴里反复念叨着“完了，全完了”。
朝慈和严彧隐在远处的树冠中，冷静地俯瞰着这片混乱。
“范围太大，人员太杂，周闯这么查，效率低，且容易打草惊蛇。”严彧低声道。
下毒者若混在人群中，见此阵仗，要么会极力隐藏，要么会寻找机会销毁证据或脱身。
朝慈的目光却并未集中在那些被看管起来的人群，而是看整个现场——翻倒的马车、洒落一地的毒米与正常米、周围的地面、甚至不远处流淌的山溪。
“严彧，你看那几辆翻倒的马车，”朝慈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玩味，“车轴断裂的切口，是不是太整齐了些？”
严彧凝目望去。
经过朝慈提醒，他也注意到，那断裂的车轴茬口并非受力不均导致的崩裂，反而像是被某种利器预先锯开大半，只留一丝相连，行至颠簸处便自然断裂。
“是人为破坏，制造翻车，方便毒米暴露，引发恐慌。”严彧立刻明白了。
“没错。”朝慈点头，“下毒和破坏车轴，很可能是同一伙人，或者至少是协同行动。那么，谁有机会同时接触粮食和马车？”
他的视线缓缓移向那些被看管的人群，最终落在了几个穿着与普通兵丁略有不同、负责车辆维护的工匠，以及……那几个在翻车后，第一时间上前“帮忙”、此刻却眼神闪烁、下意识远离人群中心的押运兵身上。
“注意到那几个人了吗？”朝慈示意严彧看向其中三名靠得较近的兵丁，“他们腰间的挂囊，比旁人的要鼓胀一些，而且……他们的靴子边缘，沾着一种淡黄色的粉末，与周围泥土颜色不同。”
经朝慈提醒，严彧也看到了那细微的差异。
那粉末，很可能是某种用来盛放毒药的容器残留。
“但他们被看管着，我们无法近身取证，周闯也不会轻易相信我们。”严彧皱眉。
“何必我们取证？”朝慈忽然笑了，那笑容带着点狡黠，“让证据自己‘说话’不就行了？”
他不再犹豫，在心中默念：十四，兑换一小群追踪蜂，要那种对砒霜气味特别敏感的，再兑换一点能吸引蜂类、对人无害的花粉。
系统1314：【收到！扣除少量能量，兑换成功！(??????)??】
下一刻，一小群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带着微弱荧光的细小飞虫出现在朝慈掌心，同时还有一小撮散发着清甜气味的金色花粉。
朝慈将花粉轻轻吹向那三名嫌疑兵丁的方向，山风正好将带着甜香的气息送了过去。
同时，他掌心一扬，那群微型追踪蜂悄无声息地散开，如同受到无形指引，朝着那三名兵丁飞去。
那三名兵丁正心神不宁，忽然闻到一股异香，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见一小群闪着微光的飞虫直扑他们而来，尤其围绕着他们鼓胀的挂囊和沾着粉末的靴子盘旋不去。
“什么东西？！”
“滚开！”
三人顿时慌了手脚，下意识地拍打驱赶，动作幅度极大。
这一异常举动，立刻引起了周围兵丁和周闯的注意。
“你们三个！干什么？！”周闯厉声喝道。
就在这时，其中一人在慌乱拍打中，腰间的挂囊绳结松动，“啪嗒”一声，一个小巧的、内壁沾着白色残留物的陶瓷瓶子从囊中滚落在地。
与此同时，追踪蜂更加密集地围绕着那个瓶子和他们的靴子飞舞，在阳光下，那些淡黄色的粉末和瓶内的白色残留物显得格外刺眼。
“毒……毒药！”旁边一个眼尖的兵丁失声尖叫。
周闯一个箭步冲上前，捡起那个瓷瓶，放到鼻尖一闻，脸色瞬变，正是砒霜无疑。
“拿下他们！”周闯怒吼道。
亲兵一拥而上，将那三名面如死灰、瘫软在地的兵丁死死按住。
“说！谁指使你们的！”周闯一脚踹在其中一人身上，力道之大，让对方直接吐出一口血水。
真相大白的速度快得超乎所有人想象。
那诡异的蜂群在完成“指认”后，便悄然散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朝慈在树冠上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不走寻常路，效果显着。
“还有一个，”严彧看向那群被看管的工匠中一个试图悄悄后退的身影，“破坏车轴的人。”
朝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个工匠脸色发白，手不自觉地往工具箱里摸。
“想销毁工具？”朝慈轻笑，“晚了。”
他指尖微弹，一枚小石子破空而去，精准地打在那工匠的手腕上。
“啊！”工匠痛呼一声，手中的钢锯“哐当”落地，那锯刃上，还带着新鲜的木屑和与车轴断裂处吻合的磨损痕迹。
人赃并获！
周闯立刻派人将那名工匠也一并拿下。
李文焕得知真凶被抓，仿佛捡回了一条命，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周闯则是又惊又怒，惊的是这破案过程如此诡异迅捷，怒的是自己手下竟然出了这等叛徒。
他一边命人加紧验粮（重点排查那几辆问题马车），一边亲自审讯那四名犯人。
朝慈和严彧知道，接下来的审讯是周闯的事，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
确保毒米被发现，内鬼被揪出，漕粮的威胁暂时解除。
“走吧，”朝慈伸了个懒腰，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剩下的烂摊子，让周闯自己收拾去。耽搁了这么久，北地的灾民可等不起，他不敢再拖了。”
严彧看着朝慈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眼神复杂。这家伙的脑子，确实……很好使。手段更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两人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郁郁葱葱的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