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特许的口谕如定心丸般落地,长乐宫内的气氛却愈发紧绷。凌薇站在床边,指尖摩挲着两套特制工具——一套是她亲手打磨的银质长针,针身细如发丝却韧性十足,针尖被磨成圆润的弧状,既能拨开黏膜又不伤及血管;另一套是镶嵌着羚羊角的镊子,镊尖内侧刻着细密的防滑纹路,专为夹取细小异物设计。她将工具放入煮沸的烈酒中消毒,蒸汽氤氲间,映出她专注而冷静的眼眸。
“苏姑娘,一切都拜托你了。”长公主赵玉容的声音带着颤抖,她紧紧攥着帕子,指节泛白,目光一刻不离床上的灵儿。萧玦站在她身侧,低声安抚:“长公主放心,凌薇的医术,本王信得过。”他看向凌薇的背影,眼中满是信任与担忧——咽喉部位神经密集,稍有不慎便会伤及声带或气管,这场诊治堪称在刀尖上行走。
李嵩与几位御医站在角落,脸色各异。李嵩眼中藏着一丝侥幸,盼着凌薇失手,好趁机发难;而几位年轻御医则面露好奇,虽仍不认同“解剖”之举,却对凌薇的特制工具和沉稳态度生出几分敬佩。
凌薇示意宫女将灵儿调整为半坐姿势,用柔软的棉枕垫在她颈后,使其咽喉部位充分舒展。她取来沾有麻药的棉布,轻轻覆盖在灵儿口鼻处,柔声哄道:“公主乖,睡一会儿,醒来就不痛了。”灵儿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多时便在麻药的作用下陷入沉睡。
一切准备就绪。凌薇取过消毒后的银质长针,左手轻轻固定住灵儿的下颌,右手持针,在明灯的映照下,缓缓靠近咽喉右侧。她调动“读医眼”,淡蓝色光屏精准锁定异物位置,银针刺入黏膜的瞬间,几乎没有出血——她选的刺入点正是血管分布最稀疏的黏膜褶皱处。
“嘶——”围观的御医中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银针如灵活的游鱼,在凌薇的操控下轻轻挑动黏膜,将那枚半寸长的西域寒铁毒针缓缓暴露出来。毒针通体漆黑,尖端的幽蓝寒光在灯光下愈发刺眼,表面的西域花纹清晰可见。
凌薇放下银针,迅速拿起羚羊角镊子。此刻毒针仅露出不足一分的尖端,镊尖需精准贴合针身才能夹住。她深吸一口气,手腕微颤却稳如磐石,镊尖缓缓靠近毒针,在触及的瞬间轻轻一合——防滑纹路恰好卡住针身的花纹凹槽。
“稳住!”萧玦低喝一声。就在镊子夹住毒针的刹那,灵儿突然因不适动弹了一下,毒针在黏膜内微微移位。凌薇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她立刻松开镊子,改用银针重新固定位置,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长公主紧张得捂住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打扰她。
片刻调整后,凌薇再次拿起镊子。这一次,她左手用银针顶住毒针尾部,右手镊子精准夹取,一推一夹之间,毒针被稳稳地从黏膜中取出!整个过程快如闪电,当黑色的毒针落在洁白的纱布上时,长乐宫内一片死寂,只剩下众人急促的呼吸声。
“取……取出来了?”长公主声音颤抖,不敢置信地凑上前。凌薇则顾不上休息,迅速用浸过止血药的纱布按压伤口,随后取出细如蚕丝的羊肠线,以“锁边缝合法”快速缝合——这种缝合方式伤口愈合后几乎不留疤痕,是她在现代掌握的外科缝合技巧。
缝合刚完成,灵儿悠悠转醒。她揉了揉眼睛,看着围在床边的众人,小嘴微张,突然发出一声清晰的呼唤:“娘亲……”
“哎!娘亲在!娘亲在!”长公主瞬间泪崩,猛地抱住灵儿,哭得泣不成声。这声“娘亲”,她等了整整三日,每一分每一秒都如煎熬般漫长。灵儿被母亲抱在怀里,似是感受到她的激动,伸出小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软糯地重复:“娘亲,不哭……”
在场众人无不动容,几位年轻御医眼中满是震撼,看向凌薇的目光从好奇转为敬佩;李嵩则脸色惨白,瘫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怎么可能……怎么会真的取出来……”
“好!好!好!”殿外传来皇帝爽朗的笑声,他刚处理完公务便匆匆赶来,看到灵儿依偎在长公主怀里撒娇,顿时龙颜大悦,“苏姑娘真乃神医!朕要重重赏你!”他走到凌薇面前,语气郑重,“赏黄金百两,绸缎千匹,赐‘御医院行走’金牌,可自由出入后宫各宫苑,无需通报!”
“臣女谢陛下隆恩!”凌薇躬身行礼,心中却暗自庆幸——自由出入后宫的特许,正是她梦寐以求的。有了这枚金牌,她便能名正言顺地调查太后与西域使者的勾结,收集他们谋害皇室成员、暗中布局的罪证。
长公主抱着灵儿,走到凌薇面前,突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凌薇大惊,连忙上前搀扶:“长公主万万不可!折煞臣女了!”
“苏姑娘,你救了灵儿的命,就是救了本宫的命!”长公主泣不成声,“从今往后,你便是本宫的亲妹妹!若有任何需要,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本宫也绝不推辞!”她深知,凌薇不仅救了女儿,更帮她在皇帝面前挣足了颜面,这份恩情,她此生难忘。
凌薇扶起长公主,真诚地说:“长公主言重了,治病救人是臣女的本分。灵儿公主吉人天相,能恢复健康,也是她自己的福气。”她话虽谦逊,却也明白,经此一事,长公主已成为她在宫廷中最坚实的政治盟友。
皇帝看着这一幕,眼中满是欣慰:“好了,玉容,快起来吧。灵儿刚好转,需要静养。苏姑娘,你为灵儿开的汤药还需服用多久?后续护理可有什么要注意的?”
“回陛下,排毒汤药需连服七日,每日三次。”凌薇详细解释,“伤口需每日用金银花水擦拭,避免感染;七日之内不可食用辛辣、油腻之物,以清淡流食为主;待伤口愈合后,需适当进行发声训练,帮助恢复声带功能。”她取出早已写好的护理细则,递给长公主身边的宫女,“这是详细的护理方法,还请宫女姐姐严格照做。”
“奴婢记下了!”宫女恭敬地接过细则。
皇帝点了点头,对身边的侍卫吩咐:“传朕旨意,彻查灵儿公主中毒一案,从她贴身宫女、太监,到接触过的所有物品,一一排查,尤其是与西域相关的人员和物件,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是!陛下!”侍卫们齐声应下,转身离去。
凌薇看着皇帝离去的背影,心中泛起一丝隐忧。太后与西域使者的阴谋绝不会轻易暴露,这场彻查恐怕不会顺利。但她并不着急,有了自由出入后宫的权利和长公主的支持,她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收集证据。
待众人散去后,长乐宫内只剩下凌薇、萧玦和长公主母女。长公主抱着灵儿,亲昵地为她梳理头发,突然想起什么,问道:“苏姑娘,那枚毒针……真的是西域寒铁所制?西域与我朝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会用如此歹毒的手段害灵儿?”
凌薇沉吟片刻,谨慎地说:“长公主,此事恐怕不简单。西域寒铁极为罕见,且毒针上的花纹与战王殿下寒毒发作时体内浮现的纹路相似。臣女怀疑,太后与西域大祭司之间存在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而这秘密很可能与战王的寒毒、灵儿公主的中毒都有关联。”
“太后?”长公主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本宫就觉得她此次强行要带灵儿去慈宁宫不对劲!原来是想销毁证据!苏姑娘,你放心,本宫定会帮你查明真相!后宫之中,本宫虽不及太后权势滔天,却也有几分人脉,定能帮你收集到有用的信息。”
“多谢长公主。”凌薇心中一暖,有了长公主的助力,她在后宫的调查定会顺利许多。
萧玦走到凌薇身边,眼中满是担忧:“太后心狠手辣,你在后宫调查一定要多加小心。若有任何危险,立刻用金牌调动侍卫,或传信给本王。”
“我知道了。”凌薇点头,“我会小心的。对了,沈从安那边还在筹备济世堂的开业事宜,我明日需回去看看。后宫的调查,还需长公主多费心。”
“苏姑娘放心,济世堂开业那天,本宫定会亲自登门道贺!”长公主笑着说,眼中再无往日的焦虑,满是对未来的期许。
离开长乐宫时,夜色已深。马车行驶在皇宫的石板路上,凌薇摩挲着手中的“御医院行走”金牌,金牌冰冷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她知道,获得皇帝和长公主的信任只是第一步,太后绝不会善罢甘休,接下来的调查之路充满了荆棘与危险。
“在想什么?”萧玦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
“在想太后接下来会怎么做。”凌薇抬头看向他,“她让西域使者动手,说明她已经急了。我们必须在她再次行动前,找到她与西域勾结的证据。”
“放心,秦风已经在暗中调查西域使者的动向了。”萧玦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一旦找到证据,本王定会让太后和西域大祭司付出应有的代价!”
马车缓缓驶出战王府,凌薇看着窗外的月色,心中满是坚定。她打开药材笔记,在“西域寒铁毒针”旁写下:“关联太后、西域大祭司、萧玦寒毒,需重点调查慈宁宫与驿馆往来。”写完,她合上笔记,握紧手中的金牌。后宫的大门已经为她敞开,一场关乎真相与正义的较量,即将在深宫之中拉开帷幕。
而此时的慈宁宫,太后正焦躁地踱步。李嵩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太后娘娘,臣……臣无能,没能阻止苏凌薇……”
“够了!”太后厉声打断他,“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皇帝已经下令彻查,若被他们查到西域使者头上,我们的计划就全完了!”她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长乐宫的方向,眼中满是阴狠,“传哀家的命令,让西域使者立刻离开京城,所有与他们相关的痕迹,一律销毁!另外,让人盯着苏凌薇的一举一动,她若敢查慈宁宫,就……”她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是……是,太后娘娘!”李嵩连忙应下,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太后看着李嵩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不安。凌薇的崛起速度太快,已经成为她最大的威胁。她必须尽快除掉这个眼中钉,否则,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阴谋,终将毁于一旦。
战王府的汀兰院内,凌薇将西域寒铁毒针与萧玦寒毒发作时记录的纹路图谱放在一起比对。毒针上的西域花纹与图谱上的纹路果然有七成相似,这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测。她拿起笔,在图谱旁写下:“寒毒与毒针同源,西域大祭司是关键人物。”
窗外的月光洒在书桌上,映照着凌薇坚定的侧脸。她知道,接下来的路注定充满凶险,但她无所畏惧。有萧玦的支持,有长公主的相助,有自己的医术和智慧,她定能揭开所有的阴谋,还皇室一个清明,还自己和萧玦一个公道。而这场宫廷风暴的中心,已悄然向慈宁宫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