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空间的宏大与那中央装置的诡异嗡鸣,如同实质的冲击,狠狠撞入林烬的感官。冰冷的蓝白色电弧在粗大的能量导管中奔腾流淌,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幽蓝,也照亮了那些在装置基座周围平台上忙碌的、如同蚂蚁般的净火教团成员,以及下方牢笼中那些蜷缩的、绝望的身影。
阿雅!她就在那里!
找到目标的激动瞬间被更深的寒意所覆盖。他们不仅找到了阿雅,也闯入了一个远比地面据点更加核心、更加危险的净火教团巢穴!那庞大的装置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绝非善类。
而身后那道无声注视的目光,更是让林烬脊背发凉。被发现了!
他猛地转身,将小瑶护在身后,手中紧握阿雅的短刃,目光锐利地刺向通道阴影处。
一个身穿厚重防化服、戴着全覆式呼吸面罩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踱出。他手中没有武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防毒面具的镜片后,是一双冰冷、浑浊,仿佛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眼睛。他看了看林烬,又看了看小瑶怀中的“希望之种”,那目光在触及那抹绿光时,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死寂。
“迷途的羔羊,竟能嗅着血腥味,找到这神圣的熔炉。”一个经过面罩处理器过滤、显得异常沉闷扭曲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吟诵的怪异腔调,“还带来了……如此不洁,却又充满诱惑的‘生机’。”
他向前迈了一步,并未表现出攻击性,但那无形的压迫感却如同潮水般涌来。“我是这里的‘看炉人’。你们,是主动走进祭坛的祭品,还是……妄图亵渎神圣的飞蛾?”
林烬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眼前的形式。这个“看炉人”气息深沉,地位显然不低。他没有立刻动手,意味着他或许认为一切尽在掌控,或者……他对“希望之种”有所图谋?
“我们只为找人。”林烬声音沙哑,却异常稳定,他指向牢笼的方向,“放了她,我们立刻离开。”
“离开?”“看炉人”发出一种类似漏气风箱般的、扭曲的笑声,“踏入‘血肉熔炉’领域者,唯有两种归宿——融入熔炉,成为净化世界的燃料;或者,以自身的毁灭,证明对纯净的忠诚。没有离开的选项。”
血肉熔炉?林烬心中一寒,看向那中央不断嗡鸣的庞大装置。难道净火教团是在用活人……作为这个装置的能源或者……实验材料?!
“至于你们带来的‘那个’……”看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于“希望之种”,那死寂的眼中闪过一丝近乎贪婪的狂热,“这扭曲的、不应存在的生机……正是熔炉渴望的最佳‘中和剂’与‘催化剂’!将它献上,或许,能让你们死得……更有价值一些。”
他看出了“希望之种”的价值!他想夺取它!
就在这时,那中央的“血肉熔炉”装置突然发出一阵更加剧烈的嗡鸣!蓝白色的电弧变得狂暴,甚至有几道细小的电蛇窜出,抽打在附近的金属平台上,溅起刺目的火花!装置基座周围的一些仪表读数疯狂跳动,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
“不稳定期又提前了!”“看炉人”猛地转头看向熔炉,那沉闷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急促,“快!加大‘燃料’投送!稳定能量核心!”
平台上的教团成员一阵慌乱,有人开始操作控制台,有人则跑向牢笼方向,似乎准备提取“燃料”!
机会!
就在这短暂的混乱中,林烬动了!他没有冲向“看炉人”,也没有试图去救阿雅,而是如同鬼魅般,猛地冲向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条、正在剧烈闪烁、似乎能量极其不稳定的能量导管!
他赌对了!“看炉人”和大部分教团成员的注意力都被不稳定的熔炉所吸引!
“拦住他!”“看炉人”反应过来,厉声喝道,同时伸手从腰间拔出了一把造型怪异、闪烁着能量光芒的匕首!
几名附近的教团成员也反应过来,嚎叫着冲向林烬。
但林烬的速度更快!他利用超凡的观察力,在间不容发之际躲开了一次擒抱,手中的短刃不是刺向敌人,而是狠狠斩向那条能量导管外露的、看似最脆弱的连接处!
“铛!”火星四溅!短刃被弹开,那导管比想象中坚固!但这一击似乎进一步干扰了能量的稳定,导管表面的电弧更加狂暴!
“愚蠢!亵渎!”看炉人怒吼,手中的能量匕首带着破空声,直刺林烬后心!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被林烬护在身后、紧紧抱着“希望之种”的小瑶,不知从哪里涌起的勇气,她猛地将怀中的容器,对准了那条被林烬攻击过的、能量狂暴的导管!
奇迹发生了!
当“希望之种”那充满生机的柔和绿光,照射到狂暴的蓝白电弧上时,那躁动的能量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抚慰,瞬间变得温顺了一些!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一瞬,并且“希望之种”的叶片也因此而微微卷曲,显得有些萎靡,但确实产生了效果!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看炉人”和冲上来的教团成员动作都是一滞!
林烬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不再攻击导管,而是猛地向后一跃,躲开“看炉人”的匕首,同时拉起小瑶,向着牢笼的方向冲去!
“阻止他们!”“看炉人”气急败坏地吼道,但他自己却被那条依旧不稳定的能量导管牵制,不敢过于靠近。
其他教团成员试图阻拦,但林烬如同滑溜的泥鳅,在混乱的人群和杂乱的设备间穿梭,目标明确——关押阿雅的牢笼!
他冲到牢笼前,牢笼是厚重的金属制成,门上是复杂的电子锁。他尝试用短刃撬锁,毫无作用。
“烬……哥?”牢笼内,阿雅虚弱的声音传来,她似乎受了伤,但意识尚存。
“退后!”林烬低吼,他目光急速扫视,看到了牢笼旁边一个控制台,上面有数个拉杆和按钮!
没有时间思考!他凭借直觉和超凡的推演,猛地扳下了其中一个标注着不明符号的拉杆!
“咔哒”一声轻响,并非阿雅牢笼的门,而是旁边另一个牢笼的门弹开了!里面关押的几个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的幸存者愣了一下,随即发出了惊恐的尖叫,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反而进一步加剧了现场的混乱!
“错了!”林烬心中焦急,再次尝试按下另一个按钮!
就在这时,整个地下空间猛地一震!那“血肉熔炉”中央,一股更加庞大、更加不稳定的能量开始汇聚,蓝白色的光芒变得刺眼,嗡鸣声变成了令人牙酸的低吼!似乎因为连续的干扰,这个庞大的装置即将彻底失控!
“熔炉要爆炸了!”
“快跑啊!”
连一些狂热的教团成员都开始惊慌失措地逃窜!
“看炉人”看着即将失控的熔炉,又看了看林烬和小瑶,以及那株依旧散发着绿光的“希望之种”,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愤怒,有不甘,但似乎……还有一丝诡异的、计划得逞般的疯狂?
他没有再追击林烬,而是猛地转身,扑向中央控制台,嘶吼着:“启动最终协议!引导能量!为了……更纯粹的净化!”
林烬没有时间去理解“看炉人”的疯狂,他趁着这极致的混乱,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开关,用力扳下!
“哐当!”关押阿雅的牢笼门,应声而开!
他冲进去,一把扶起虚弱的阿雅。
“走!”没有任何多余的话语,他一手拉着小瑶,一手搀扶着阿雅,逆着惊慌逃窜的人流,向着他们来时的通道亡命奔去。
身后,是即将爆发的“血肉熔炉”,是“看炉人”疯狂的嘶吼,以及那庞大装置核心处,越来越亮、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毁灭之光。
就在他们即将冲入通道的瞬间,林烬似乎听到,在那震耳欲聋的能量轰鸣中,夹杂着“看炉人”一声扭曲而清晰的呐喊:
“……回归‘摇篮’吧!迷途的……”
后面的词语被爆炸的预兆所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