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在师长夫人秦雅云的这场生日宴之前,有一个人,比何晓蔓,更看重这次机会。
这个人,就是副团长夫人,白雪梅。
自从上次,她借刀杀人,想用“投机倒把”的罪名,将何晓蔓置于死地,结果却反被将了一军,不仅让何晓蔓毫发无损,还把自己男人林浩给牵连了进去,害得他被师长点名批评,写了一份深刻的检讨。
自那以后,他们夫妻俩,在独立团里,就彻底成了过街老鼠。
林浩在团部,抬不起头。
而她白雪梅,在家属院里,更是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瘟神。
昔日里那些围着她转的“小姐妹”,如今见了她,都像见了鬼一样,绕着走。
这份巨大的落差和羞辱,让心高气傲的白雪梅,几乎要疯了!
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自己就这么被打倒!
所以,当她得知,自己还有资格,参加师长夫人秦雅云的生日宴时,她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她知道,这是她挽回颜面,重新在家属院里立足的,最后的机会!
她必须在这场宴会上,一鸣惊人!
必须让所有人,尤其是师长夫人,对她刮目相看!
为此,白雪梅夫妇,可以说是下了血本。
他们知道,送普通的礼物,绝对无法引起秦雅云的注意。
必须送一份,既时髦,又稀罕,还能体现他们“能量”和“心意”的礼物!
夫妻俩,思来想去,绞尽了脑汁。
最终,林浩一拍大腿,想到了一个自认为绝妙的主意——送布料!
但不是普通的布料。
而是当时,从大上海流行过来,风靡全国,堪称“身份和时尚象征”的——“的确良”!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的确良”。
林浩动用了自己在省城的所有关系,求爷爷告奶奶,又花了大价钱,从一个供销社主任手里,搞到了一块最新款的、市面上根本见不到的、大红色的、还带着凤凰暗纹的“的确良”布料!
这块布,在当时,简直就是奢侈品中的战斗机!
别说是在这西北的军区了,就算是在省城,那也是有钱有票,都未必能买到的稀罕玩意儿!
当林浩把这块布料,像捧着圣旨一样,捧回家里时,白雪梅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那光滑、挺括、在灯光下泛着迷人光泽的布料,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得意的笑容。
她仿佛已经看到,在生日宴上,当她拿出这份“惊世骇俗”的贺礼时,所有人,包括师长夫人秦雅云,都会投来怎样震惊和羡慕的目光!
她仿佛已经听到,那些曾经对她避之不及的军嫂们,再次围着她,发出由衷赞叹的声音!
“哎哟!雪梅嫂子,你这……这是‘的确良’吧?还是大红色的!太漂亮了!”
“我的天!这布料,我们在省城都没见过!你从哪儿弄来的啊?也太有本事了吧!”
而那个她最痛恨的何晓蔓,到时候,肯定只能拿出来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乡下人送的土特产!
到时候,两相对比,高下立判!
她白雪-梅,要用这份礼物,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这个家属院里,真正有品位、有门路的女人!
怀着这份美好的憧憬,白雪梅在生日宴当天,精心打扮,将自己收拾得花枝招展。
她一直,都在等待着那个,属于她的“高光时刻”。
当她看到,那些副师长夫人、参谋长夫人,送出的,不过是些人参、奶糖之类的“凡品”时,她嘴角的笑意,愈发的得意和不屑。
终于,轮到她了。
她强压下心头的狂喜,迈着自认为最优雅的步子,走到秦雅云面前,用一种极其炫耀的语气,将那块用红纸包得严严实实的布料,呈了上去。
“秦阿姨,祝您生日快乐!这是我特意托娘家,给您弄来的布料,给您做件新衣裳,最是喜庆了!”
然后,她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缓缓地,打开了那层红纸。
那块大红色的、带着凤凰暗纹的“的确良”,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哇!是‘的确良’!”
“还是红色的!真漂亮!”
“雪梅嫂子可真有心啊!”
听到周围传来的、预想中的惊叹声,白雪梅的心,都快要飘起来了。
她甚至还挑衅似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何晓蔓,那眼神,仿佛在说:看到了吗?贱人!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
然而,她的这份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下一秒,何晓-蔓和江延川,就抬出了那个,改变了一切的、巨大的方盒子。
当那块红绸布被掀开……
当那个三层高的、美轮美奂的、颠覆了所有人想象的生日蛋糕,横空出世时……
白雪梅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她感觉自己,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从里到外,凉了个透心凉。
她那块原本还光彩夺目、备受瞩目的“的确良”,在那个如同艺术品般的生日蛋糕面前,瞬间,就变得黯然失色,平平无奇!
甚至……还有点土气!
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个“神仙玩意儿”,给彻底吸引了过去。
再也没有人,多看她那块布料一眼。
所有人的嘴里,讨论的,都是“蛋糕”、“奶油”、“许愿”……
她精心准备的“大招”,她寄予了厚望的“翻身仗”,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哑火了。
不,不是哑火。
是直接被人家那颗“原子弹”,给炸得,连渣都不剩了!
她不仅没有成为全场的焦点,反而,成了何晓蔓那惊世骇俗的贺礼的、最可悲、最可笑的……陪衬!
那一刻,白雪梅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
那感觉,比被人当众,狠狠地打了一百个巴掌,还要屈辱,还要难堪!
她死死地,攥着手里那块,如今看来,无比讽刺的红色布料,指甲,都因为过度用力,而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她听着耳边,那些对何晓蔓毫不吝啬的赞美。
她看着何晓蔓,被师长夫人亲热地拉着手,嘘寒问暖。
她看着江延川,那张写满了骄傲和自豪的脸。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狠狠地攥住了,疼得她,几乎要无法呼吸。
为什么?!
为什么又是这样?!
为什么每一次,她想出风头的时候,都会被何晓-蔓这个贱人,用一种更夸张、更不可思议的方式,给狠狠地,碾压下去?!
这个女人,她到底……是什么妖孽?!
宴会结束时,白雪梅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精心准备的“大招”,不仅没有让她挽回颜面,反而,让她在家属院的地位,变得更加的尴尬和可笑。
也让她对何晓蔓的恨意,又深了,不止一层。
回家的路上,林浩看着自己媳妇那张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脸,小心翼翼地,劝道。
“雪梅,要不……要不就算了吧?这个何晓蔓,咱们……咱们好像,真的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