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虞既白和叶疏淮醒来后,发现自己正横七竖八地躺在温执玉房间的地板上。
虞既白坐起身,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鬓间那缕青色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脑后,翘起一个调皮的弧度。
叶疏淮揉着有些酸疼的脖子,一扭头看见榻上温执玉睡得正香。
他眯起眼睛,走上前弯腰,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
温执玉被打的一个激灵,有些惊慌地睁开眼睛:“嗯?谁打我?”
叶疏淮早已收回手站直了身子:“做梦呢你?谁动你了?”
虞既白随手顺着自己的头发,轻声询问:“执玉,是你把我们两个带回来的吗?”
他记得自己睡着前好像还在屋顶上来着。
温执玉揉了揉眉心,昨日喝的太多,他也晕晕乎乎的。听到虞既白这样问,下巴一抬:“不然呢?难不成让顾郗一个姑娘家给你俩弄回来?”
叶疏淮:“嘶,我的头怎么这么疼?”
不是宿醉后的疼,更像是被人敲了一棍子的那种。
“哦,”温执玉挥挥手控制着一杯茶飞进自己手里,抿了一口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昨天抬你下来的时候不小心给你脑袋磕屋檐上了。”
“应该没事,我看没起包。”
叶疏淮:……
虞既白抿起唇,很难压住嘴角的弧度。
紧接着,素雅清净的房间里爆发出一道咆哮——
“温!执!玉!”
正在自己小院里活动筋骨的温郗被这一嗓子吓得僵在了原地。
?
这三人一大早的干嘛呢?
刚起来就约架?
感情真好。
屋内。
叶疏淮扯着温执玉的衣领,使足了劲地晃:“你个混蛋!小爷我破相了怎么办!我这么俊的脸擦伤了怎!么!办!”
温执玉揉了揉耳朵,偏过头尽力远离叶疏淮那个大嗓门。
温执玉:“大惊小怪的,你平常练剑的时候冷师兄一剑给你拍地里埋着也没见你这么激动啊。”
叶疏淮轻哼一声,撒开了手:“那能一样吗?我跟我师兄那是友爱互殴。”
温执玉托着下巴,眼底闪过一抹恶趣味:“你要是喜欢我跟小白也能天天跟你友爱互殴。”
“你少来!”叶疏淮双手叉腰,“你上次让我在阵法里被困了一个多月!我出来的时候瘦了好几斤!”
虞既白笑眯眯接话:“那不是更帅了吗?”
“啊哈,”叶疏淮一撩刘海,立刻被哄好,“行,老虞你审美挺好。”
温执玉下床收拾了下自己,一打开房门就看见抱着一摞书乖乖等在院子中的温郗。
温执玉:?
叶疏淮从温执玉身后探出了脑袋:“哟,顾郗这么早就来老温门口等着?”
小姑娘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有些激动地原地小小蹦跶了两下,脸上全是期待:“温执玉,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本来还在打趣的叶疏淮一下就懵了:“?等等等等等,什么叫‘你们’——开始什么?”
虞既白看了看温执玉,又看了看温郗,脑袋上也冒出一个问号。
就一个晚上,这俩人关系近这么多?
温执玉一巴掌把叶疏淮拍到了自己后面,大步走出了房间:“我昨天答应了她要教她阵法。”
叶疏淮揉了揉脑袋:“哦,我还以为什么呢。”
虞既白:?
不对,还是不对。
他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不开心?
这种感觉就像是温执玉抢了自己活一样——真诡异。
虞既白揣着手,默默寻思着自己究竟为什么不对劲,也没在意温执玉和温郗又说了什么,等他再抬头时,房间里只剩下他和叶疏淮。
叶疏淮拍了拍虞既白的肩膀:“走了,陪我练剑去。”
虞既白回过神来,淡淡开口:“不要,你上次砍断了我一根头发。”
“……”叶疏淮心虚地嘟嘟囔囔,“那是意外。”
虞既白浅浅一笑:“是吗?那我也可以意外地把我的琴拍到你脸上。”
叶疏淮:……
怎么总觉得老虞心情不咋好?
——————
另一边,温执玉跟着温郗回到了她的院落。
顾念着还不知道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温郗也不敢让太多人知道自己来自五百年后便和温执玉商量这件事瞒着虞既白和叶疏淮。
温郗选择告诉温执玉也是为了让他帮忙。毕竟阵法一道,整个启明洲岱舆温氏都是最权威的存在。
昨天晚上,喝到最后,温郗借着醉意问出了一直反复纠结的问题。
温郗:“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她想,如果温执玉问了,她就隐晦提醒一下。
但她很清楚,温执玉或许不会问。
果然。
“嘘——”温执玉抬起食指虚虚挡在自己唇前,那双浅青色的眼眸因微醺的缘故泛着些水光,他缓缓勾唇,语调轻扬,“小姑娘,知道的不一定都需要说出来。”
“虽然不知是何缘故,天道竟允你跨越时空,但我确信,如果因为你而导致因果混乱,既定命运更改——”
“顾郗,天道不会放过你的。”
温郗垂眸一笑,猜对了。
明明还没认识几天,他们却都默契地能猜到对方的想法,她和温执玉果然有缘。
温执玉双手环臂:“若是我们将来过得好,那是理所应当的,毕竟我们那么厉害;若是将来我们过的不好——”
“那又关现在的我们什么事。”
“我温执玉修逍遥道,求得是逍遥一世。我才不要因为未来那些还没发生的事情提心吊胆,日日忧心。”
“小白敏感多思,老叶稚气张狂,他们若是知道了未来的事情,反而会影响如今的道心。”
望着温执玉的慢条斯理分析折利弊的样子,温郗真正认同了叶疏淮曾说过的话。
他这人只是看着吊儿郎当,但其实敏锐通透,强大可靠。
三人组里的主心骨不是平静温和的虞既白,也不是总爱冲在最前面的叶疏淮,从来都是温执玉。
温郗叹了口气:“我的确不明白,如果祂什么都不想我做,什么都不想让我更改,又为什么阴差阳错将我拉入时空洪流。”
“让我来到五百年前,与你们相遇。”
温执玉仰头望月:“这世间的一切,有的是必然,有的则只是巧合,并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有理由说清的。或许——”
“祂只是单纯想让你来这走一遭丰富一下阅历也说不定啊。”温执玉仰头又灌了一口酒,笑着宽慰道,“也说不定是你求过祂想见见我们呢,祂一时心软,就同意了。”
“顾郗,你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如此多思,总是不好。”
“既然无从更改未来,就好好享受当下吧。”
温郗:“是这个道理……温执玉,跟你说开之后我心情好多了。”
温执玉:“别没大没小的,喊师伯。”
温郗:“……不要。”
温执玉:“也行。”
不喊就不喊,他也没有很想听,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