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张家人又要去哪里？”
“去张家祠堂拜那位举人祖宗保佑呗。”
“这张家也是有毅力，考了几十年也没出个秀才，还非得压着子孙们考。”
“清高啊，要我说读书哪有种地舒服，忙完一阵的农活就没事干了。”
“咦，那不是张登云家的二小子张彦吗？昨天他失足掉到河里被捞上来，这一大早又被拉去拜祖宗了。”
“嗐，张登云还是个瞎子呢，那不也得回回牵着俩儿子过去拜大神？”
“这个张家，真是疯魔了。”
张彦一睁开眼就被长兄从床上拉起来拜祖宗，走在路上才意识到自己穿越了，穿到了这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大雍国。
张家人要拜的这位名叫张显，是祖上唯一一位举人，为全家族免服了徭役和免税，被张家人奉若神明。
可接连几十年过去，张家再也没有出现第二个张显，如今更是连中秀才都艰难。
张彦在现代出生于高知家庭，爷爷奶奶是中科院院士，爸爸是着名书法家，妈妈是清华教授，对比之下他只拿了个九省状元的荣誉，并没有让家人们觉得多开心。
而在这里，只要中了秀才就是全族的希望，就能成为全族的救世主。
“瑜哥在读书，过来站第二排。”祠堂里，族长正指挥着众人站位。
“好嘞族长，我马上来！”
十三岁的张瑜离开前，往张彦手里塞了一个鸡蛋，“弟，族长给了我两个鸡蛋，给你一个。”
张彦看着手里的鸡蛋，热烘烘的。
其实他看见了。
族长只塞给了兄长一个鸡蛋。
跟其他家族按辈分排位不同，张家的站位以科举身份为先，第一排站的是童生，第二排站的是正在读书的，第三排才是太爷爷辈，往下依次是爷爷辈、父亲辈、小孩辈。
十岁的张彦既没有功名在身，也没有开蒙读书，更没有高辈分，所以理所当然地被分在了最后一排，不过好在张登云离他不远，就在前面父亲辈这排。
“爹你小心，别踩到二叔的脚了。”张彦扶着他的瞎子爹站稳，这才退到最后一排。
其实张登云少年时期也曾中了童生，是家族里最看好的后生之一，可没考中秀才并不能免服徭役，家中穷困拿不出钱来，他便去服了徭役，回来便是个瞎子了。
瞎子读不了书也考不了试，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两个儿子身上。
他的大儿子张瑜开蒙五年，读书勤奋刻苦，日日卯时起子时睡，将来定能子承父愿，考上秀才举人。
他的小儿子张彦，因着家中还供养了二房的弟弟和大侄子，实在腾不出手供第四个人读书，所以十岁了还未开蒙。
张家族长和太爷爷辈站在第三排，他双手合并行礼，高喊：“拜！”
几十个张家男丁齐齐做着手礼，双膝跪地，虔诚地叩拜张家的列祖列宗。
确切地说，上面没有很多祖宗。
只有张显一人的牌位。
“再拜！”
众人又一次跪下，虔诚跪拜！
“三拜！”
张彦跟着磕了第三个头，感受着张家的独特氛围，都说古人最重孝道，但太爷爷辈和族长竟然也只能排在第三排，排在他正在读书的大哥后面。
也是很神奇。
“起身，掷杯茭。”
杯茭是一种占卜工具，一阴一阳是为吉，两面皆阴是为凶。
张家族长虔诚地给先祖上香，嘴里念叨道：“求祖宗显灵，赐我张家再出一位举人。”
族老们也招呼着今年要考秀才的三位后生：“登魁、登峰、登榜，你们来掷杯茭。”
他们都是族里的叔伯辈，其中还有张彦的二叔张登魁，三人先后过来掷了九次杯茭，无一例外掷得了两面皆阴。
——大凶。
刹那间，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别说要考秀才的三人崩溃，就连族长都绝望地跪倒痛呼：“张显祖宗，难道您就真的不管咱们张家人了么？我们已经整整十八年没出过秀才了！十八年了！这要到什么年月才能再光复您的荣耀啊！”
祠堂里，族人的绝望弥漫。
族长更是悲急攻心，一头栽倒在了蒲团上。
“族长！族长！”
“快去请村医！！”
族长经过救治苏醒，整个人却苍老了十岁，掷杯茭的失败说明他们今年还是出不了秀才，族长绝望到几欲呕血。
张彦和张瑜搀着瞎子爹回家，二叔张登魁和儿子张器守在族长家没敢走。
家中祖母王氏、母亲刘氏、二婶李氏，早早备好了饭菜等他们回来，听闻族中掷杯茭的噩耗后，家里的氛围也变得沉重。
一顿饭吃得大家食不下咽，罕见地剩饭了。
张彦跟着张瑜回房，照刘氏的交代多看看哥哥怎么读书的。
张瑜坐在书桌前捧起书，却怎么也读不进，他一脸悲怆地问道：“小弟，你说咱们族里是不是永远也出不了秀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