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无恙随后使唤小吏就近去买了两斤猪头肉,分开装成两包,还打了一斤散酒,送到大牢,自己则径直前往典狱官处,将饿得奄奄一息,连路都走不稳的隋堂提了出来……
隋堂最终是被两个狱吏一左一右架到房间的,见到桌上有典狱官吃剩的一些吃食,瞬间两眼通红,挣扎着就要扑过去……
而这时小吏刚好将酒肉送到,隋堂不顾形象地抓起猪头肉就往嘴里塞,狼吞虎咽地将酒肉吃了个精光,仍意犹未尽地舔舐着油纸上的碎屑和油脂,若非油纸有点剌嗓子,祝无恙都要怀疑他会连油纸也一块吞了……
而此刻的祝无恙好整以暇的坐在对面,笑眯眯地问道:“隋大侠,这几日在大牢里住得还习惯吗?”
隋堂的心里简直恨极了祝无恙,却再也不敢出言不逊,只是一味的低头闭目不语……
典狱官见状在旁笑道:
“县尉大人真是好手段,这厮之前上刑都还嘴硬的很,骂声不绝,倒是自打听从您的交代,将他饿了这几天后立马老实多了,尤其是这两天和牛奔关在一起之后,每天的半块麸饼也都被牛奔给抢去了,您若是再不来提审的话,怕是真要饿出个好歹了。”
祝无恙笑着点了点头,此时却是拿出另一包猪头肉,在隋堂面前晃了晃说道:
“怎么样?现在愿意交代了吗?只要你肯说实话,这包肉也归你!若是执意助纣为虐,便只好将你与牛奔还关在一起!
你怕是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我这定县大牢之中,每年可都有两个因病身故又不影响本县政绩的名额,本官正好给你这个执迷不悟的人留一个!”
他顿了顿,继续缓缓道:“我倒是好奇,那程老板到底许了你多大的好处,竟然让你帮他害死姚氏,还要对洪老爷子下手?”
隋堂闻言,虽眼馋于祝无恙手中的肉食,忍不住悄悄咽了口口水,但是性情刚烈的他又十分注重江湖名声,因此就算是死也并未打算低头!
只是当他听到祝无恙提到程老板时,不由得浑身一僵,尤其是听到程老板害死姚氏,还要杀害姚氏的公公洪老爷子时,眼神中透露出迷茫的神色……
祝无恙见状心中一喜,赶忙趁热打铁道:
“其实本官早就知道你并不了解其中的缘由,只是被他人利用,所幸尚未铸成大错……
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程老板已是瓮中之鳖,但是如果你也肯当堂指证他,还那被冤杀的姚氏一个公道的话,像这样的酒肉,本官可以管够!”
说完,他将猪头肉扔了过去……
隋堂伸手捧着肉,呆愣愣的站在那里,沉默半晌之后,终于开口道:
“姚氏吗?我知道她……”
祝无恙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大喜:成了!
半个时辰后,定县大堂之上……
于县令端坐正位,王师爷侍立一旁,祝无恙坐在堂下侧方,对面则是负责随堂记录的书吏……
程老板身着缎面锦袍,站在堂中,因他是国子监监生,所以无需跪拜,只是此时的脸色阴晴不定,眼神中透着了几分不安……
秦峰捕头上前几步躬身作揖,朗声禀报道:“启禀县令大人,已将程监生请到县衙。”
于县令轻咳一声,沉声道:“程监生,今日请你前来,乃是有几桩事情要问你,还望你能如实作答。”
程老板清了清嗓子,立即躬身回道:“大人请尽管问,晚生定当知无不言。”
这时,祝无恙上前一步,朝着于县令点了点头,而后转身目光如炬的盯着程老板问道:
“程老板,近日你夫人连续两晚前往赌坊,带走大量银票与财物,不知所为何事?”
程老板诧异的看了祝无恙一眼,随后镇定的反问道:
“不过是让内子回娘家暂住几日,带些财物防身罢了,在下此举,似乎并无不妥吧?”
“防身?”祝无恙冷笑一声,“据我所知,你夫人今早出城,声称要回老家开赌坊,为何你这个当家之人却还留在定县?莫非是想让她先行转移财物,你随后便要跑路?”
程老板一怔,紧接着哈哈一笑,随后他又清了清嗓子继续辩解道:
“哦……对对对!我记起来了,之前我确实对内子说过这样的话,也有再开一家赌坊的计划,只不过……
在下于定县经营赌坊多年,根基在此,各处产业也在此,怎会轻易离开?
祝县尉方才所谓的转移财物以及跑路一说,不知是从何处听来?在下可从未有过如此打算!”
他说话时语气从容,条理清晰,竟将祝无恙的诘问轻轻化解,反倒是抛出一句反问,将焦点又引了回来……
祝无恙心中暗忖,这程老板果然老奸巨猾,这般诡辩口才,寻常人还真不是对手……
原本是他占尽上风在盘问,此刻反倒被对方拿捏了几分节奏,若是再这般纠缠下去,恐怕耗上半日也问不出半点实情,反倒容易被他咬文嚼字,一一反驳得哑口无言……
祝无恙心念电转,眼中精光一闪,忽然话锋一转,沉声道:
“既然程老板不愿如实相告,那我倒要问另一件事了!敢问程老板,去年你为了买国子监监生的监照,具体花了多少银子?”
这一问来得猝不及防,程老板脸上的从容瞬间僵了一下,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慌乱,但却转瞬即逝……
他定了定神,不动声色地反问道:“祝县尉这又是何意?有关程某个人的私事,还望祝县尉能够体谅一二,在下不便作答!”
祝无恙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语气轻松道: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那不如就让我帮你算一笔账如何?刚好我前不久才从京城到的定县,这往返的路程我倒也熟得很,各项花费也算是略知一二。”
程老板此刻已没了起初那谈笑风生的自在,他下意识的吞了口口水,又清了清嗓子,脸上的笑容彻底敛去,随后面无表情的淡淡回道:
“这都过去将近一年了吧,我也确实忘了当时具体花了多少银子。既然祝县尉不嫌麻烦有心帮我点算,那在下就洗耳恭听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