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孙正路勒住缰绳,枣红马打了个响鼻,前蹄在泥泞里刨出两道浅沟……
他眯着眼打量前方,只见几名衙役正围着老马被野狗抛出的那个土坑继续深挖着,还有几名衙役在周围收集着被野狗叼的到处都是的尸骨,以防有部分尸骨残留于此,同时也在寻找马奎马涛两兄弟的作案工具……
孙正路翻身下马,靴子踩在湿草上,发出“咯吱”的闷响……
他没急着凑过去,反倒偏过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孙正六……
孙正六虽说比他小五岁,但是从小就跟偷吃了猪饲料一般,生得虎背熊腰,一身腱子肉绷得皂衣都发紧,要不是二人眉眼间还算相似,任谁都不信他俩人其实是亲兄弟来的……
只是此刻孙正六皱着眉头,盯着那土坑里不断被刨出来的烂衣服,眼神里满是困惑……
“小六子,”孙正路的声音带着些微的沙哑,很是老气横秋,以一副说教的口吻的说道:
“老子他娘的最爱看这种没脑子的凶案现场。你看啊,很多他姥姥的傻子,把人杀了之后就想着往土里埋,可他姥姥的埋是埋了,又他姥姥的埋得太浅,结果怎么样?还不是他姥姥的被野狗刨出来了。”
他说着,用马鞭指了指那土坑边缘散落的挖掘痕迹,语气里满是嘲讽:
“我他姥姥的就纳闷了,小六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呢?你问,你快问,问我我就告诉你!快问快问!”
孙正六挠了挠后脑勺,目光从那具拼凑的差不多的半截身子、脑袋却不见踪影的尸体上移开,老老实实回道:
“行吧,哥,到底怎么回事?”
孙正路一听,当即翻了个白眼,脸上满是鄙夷:
“还能怎么回事?因为大部分人都他姥姥的不会挖坑!”
“切!你净忽悠我!”孙正六嗤笑一声,嗓门也大了些,“谁还不会挖坑?一个破坑而已,有什么难挖的?我小时候在村里掏蚯蚓,挖的洞都比这深多了!”
“谁他姥姥的忽悠你了?”孙正路瞪了他一眼,马鞭往地上抽了一下,溅起几点泥星,“你挖过洞没有?我是说正经的坑,不是你掏蚯蚓的小破洞!”
“当然挖过!”孙正六梗着脖子,一脸认真,“我……我就是忘了……”
孙正路闻言,往前凑了两步,蹲下身用马鞭量了量那土坑的长宽,又指了指坑底:
“得了得了!就当你挖过!那我问你,你他姥姥的要是挖一个跟眼前这坑差不多的,四尺以上的长宽,但是深度得六尺以上,保证不被野狗刨出来,你他姥姥的需要挖多久?”
孙正六皱着眉,手指在裤腿上比划着……
他依稀记得小时候见过大人挖菜窖,貌似就是六尺以上的坑,好像是有三个人一起挖了一天就完活……
而孙正路所说的坑的大小和菜窖也差不了多少,以他的体格按理来说应该不比那三人差……
于是他琢磨了片刻,小声念叨着“四尺长、四尺宽、六尺深”,最后抬起头,一脸认真的回道:“我顶多用俩时辰就行!”
“你以为是挖你他姥姥的皮眼呢俩时辰!”孙正路一听,差点没笑出声,伸手在孙正六后脑勺上拍了一下,“哪有那么容易!我告诉你他姥姥的,就算是你这种体格的,想要挖那么深的坑,挖你他姥姥的整整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够呛能挖出来,你他姥姥的竟敢说俩时辰?”
孙正六被拍得一缩脖子,更疑惑了:“为啥啊?不就一个坑嘛!不就是一锹一锹往下挖吗?”
“你这脑子啊,真是榆木疙瘩做的!”孙正路摇了摇头,嫌弃地啧了一声,起身走到土坑边,弯腰捡起一把沾着湿泥的铁锹,递到孙正六手里,“你试试,往下挖一锹,看看有多沉。”
孙正六接过铁锹,一跃站到坑边,照着坑里的土往旁边一挖……
结果铁锹刚插进土里,就感觉被什么东西拽着似的,他得用足了力气,才能把那锹泥抬起来,往旁边一甩,泥块“啪”地砸在地上,溅了他一裤腿……
“你以为这是挖表层的浮土呢?”孙正路抱着手,在一旁冷眼看着,“挖的越深越难挖!表层的土松,一锹能挖不少;但是你每往下挖个一尺,土就开始发实,每一锹都得用劲;再往下,到了三尺以下,那土又黏又硬,有时候还得用镐头敲,挖个三五下就得歇口气!再说了,若真是让你连续挖他妈的数个时辰,胳膊不酸?腰不疼?你丫歇的时间会越来越长!”
他顿了顿,指了指那具无头尸体:“你再想想,这凶手是临时起意杀人,还是早有预谋?要是早有预谋,他能提前找好地方,带齐工具,慢慢挖;可要是临时起意,杀了人慌慌张张找个地方,随便挖两锹就把人埋了,他哪有那功夫挖六尺深?”
孙正六握着铁锹,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这么说……那些临时杀人的,不是不想埋深,是没力气也没时间挖那么深?”
孙正六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渐渐有了恍然大悟的样子……
“总算没白教你!”孙正路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转头看向李捕头,“那个谁,差不多得了,两个亲儿子他姥姥的杀了他们的亲老子,这一家子算是要绝种了,没必要收拾那么干净!你们抓紧着点,老头子我还他姥姥的还赶着去吃午饭呢!”
交代完李捕头之后,孙正路扭过头一脸厌恶的看向马奎马涛两兄弟,咬牙切齿的骂道:
“他姥姥的两个灭绝人伦丧尽天良的畜生,乌鸦都知道反哺,小羊都知道跪乳,而你们俩,真是连畜生都不如!你们放心,老子一定要让你们亲眼见识见识什么叫做不得好死!”
孙正路说完后又扭头看向罗名章,直接将手中把玩的六扇门铁牌抛了过去,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
“罗县令,这事还要麻烦你的人,用我的令牌去安排最快的急脚递铺,叫那里的铺兵直接带口信给六扇门总堂,告诉他们,就说是我孙正路说的,哪怕就是叫人去绑也要把汴京最好的刽子手给我尽快绑来,老子这次要看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