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水面的薄雾还未散尽，三艘漕船已劈开碧波，缓缓驶入姑苏城的码头。岸边的吊脚楼里传来早起商贩的吆喝声，青石板路上的百姓闻声涌来，挤在码头围栏外，好奇地打量着船上列队的玄械兵。当看到那些泛着淡金光泽的灵能战甲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细碎的惊叹。
“这就是京城来的玄械兵？听说一刀能劈开圣地的玄力盾！”
“别乱说，圣地的人还在城外呢，要是被他们听见……”有人慌忙压低声音，眼神瞟向码头入口处几个穿着粗布短褂、却始终背手而立的汉子——他们袖口露出的玄铁护腕，正是圣地外围弟子的标识。
陆承渊站在船头，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姑苏城的繁华远超他的想象，白墙黛瓦的民居沿运河而建，乌篷船在水面穿梭，船娘的吴侬软语与商贩的叫卖声交织成独特的市井旋律。但这繁华之下，却藏着难以言说的压抑——百姓们的笑容都带着拘谨，望向玄械兵的目光里，好奇多过信任，期待中夹杂着畏惧。
“统领，码头周围有至少五处圣地暗探的哨点。”护卫队长低声汇报道，手指指向远处茶馆的二楼和巷口的货摊，“都带着玄力波动，应该是司空图的人。”
“不用管他们。”陆承渊摆了摆手，“让先锋营先卸下物资，原地休整。清鸢，我们带两名护卫，先去沈府。”
苏清鸢早已换好一身淡紫色的衣裙，将符文融合图谱和玄晶样品放进一个精致的木匣里。她走到陆承渊身边，目光扫过那些圣地暗探：“他们不敢在码头动手，毕竟这里是沈家的地盘。但我们去沈府的路上，恐怕会有麻烦。”
“正好看看圣地在东域的底气。”陆承渊嘴角勾起一抹冷意，转身对身后的两名玄械兵吩咐道，“卸下战甲，换上便装，灵能核心贴身收好，遇袭时第一时间护住苏姑娘。”
半个时辰后，四人已走在姑苏城的主街上。沈府位于城中心的狮子巷，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宅院，朱红大门前立着两尊石狮子，门楣上悬挂的“沈府”匾额由鎏金镶边，透着百年世家的气派。但门前的侍卫却神色紧绷，看到陆承渊几人走近，立刻横刀拦住：“来者何人？沈府今日不接外客。”
“京城玄械司统领陆承渊，携苏清鸢姑娘，特来拜访沈府主沈墨尘先生。”陆承渊取出太子赠予的东宫密令，“奉太子殿下之命，为联合东域世家对抗圣地而来，还请通报。”
侍卫看到密令上的东宫龙纹，脸色微变，却依旧没有让开的意思：“我家主爷说了，近来专注于符文研究，不见外客，尤其是……与玄械相关的客人。”最后几个字说得格外生硬，目光扫过苏清鸢手中的木匣，带着明显的抵触。
苏清鸢秀眉微蹙：“玄械技术与符文传承并非对立，我们带来的灵能与符文融合图谱，或许能帮沈家解决灵矿被圣地围困的难题。还请通融。”
就在这时，门内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阿福，让他们进来吧。父亲虽不见客，但也不能失了世家礼数。”随着话音，一名身着青色锦袍的年轻公子走了出来。他约莫二十岁年纪，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书卷气，手指上沾着未干的墨痕，显然是刚在镌刻符文。
“这位是我家二公子，沈砚先生。”侍卫连忙躬身行礼。
沈砚对着陆承渊和苏清鸢拱手笑道：“陆统领，苏姑娘，久仰大名。父亲并非有意怠慢，实在是近来圣地频频滋扰，沈家上下人心惶惶，父亲担心与玄械司往来，会给圣地更多发难的借口。”他侧身引路，“里面请，我虽不能替父亲做主，但也想听听二位对符文与玄械融合的见解。”
跟着沈砚走进沈府，院内的布置处处透着符文世家的特色——走廊的廊柱上刻着聚灵符文，假山石缝中嵌着能自动引水的导流符文，就连庭院里的灯笼，都刻着夜间自动发光的照明符文。苏清鸢忍不住驻足观察，眼中露出赞赏：“沈府的符文应用已融入日常，细节之处见真章，难怪能成为东域符文传承的翘楚。”
沈砚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想到苏清鸢能一眼看出这些符文的用途：“苏姑娘对符文也有研究？我原以为玄械司只专注于灵能器械。”
“技术本就同源。”苏清鸢微笑道，“灵能是根基，符文是引导，玄械则是载体，三者结合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来到沈砚的书房，屋内更是摆满了符文相关的物件——墙上挂着上古符文拓片，书桌上散落着符文镌刻工具，角落里的架子上摆满了刻有不同符文的矿石。沈砚请两人坐下，侍女奉上香茗后，他便开门见山：“实不相瞒，父亲对玄械技术颇有成见，认为灵能战甲强行抽取能量，会破坏符文阵的能量平衡，甚至导致灵脉紊乱。不知二位对此有何看法？”
陆承渊刚要开口，苏清鸢已抢先说道：“沈公子所言，是对早期玄械技术的误解。早期灵能核心的能量转化率确实不足五成，多余的能量会逸散到空气中，可能干扰符文阵。但现在我们已通过符文适配技术，将转化率提升到了九成五，而且能与沈家的星衍符文形成能量共鸣。”
她打开木匣，取出符文融合图谱和一块玄晶样品，“这是我们结合墨家破甲符文与灵能核心的研究成果，你看这里——”她指着图谱上的能量传导路径，“我们将星衍符文的纹路刻入灵能核心的外壳，让灵能按符文轨迹流动，不仅不会干扰外部符文阵，还能为其提供稳定的能量补充。”
沈砚接过图谱，越看眼神越凝重。作为沈家天赋最高的年轻符文师，他一眼就看出图谱的精妙——那些能量传导路径，恰好避开了星衍符文的能量节点，却又能与之形成互补。他抬头看向苏清鸢，语气中带着几分质疑：“理论上确实可行，但实际应用中，符文的能量损耗率如何？星衍符文在高频能量冲击下，很容易出现纹路断裂，这一点你们怎么解决？”
这正是沈墨尘最担心的问题，也是沈砚故意抛出的尖锐考验。他曾见过圣地用劣质灵能器械破坏符文阵的案例，对玄械技术的稳定性充满疑虑。
苏清鸢微微一笑，取出随身携带的解析眼戴上。她将玄晶样品放在桌上，催动灵能注入其中，解析眼的镜片上立刻浮现出一连串复杂的数据。“沈公子请看，这是玄晶与星衍符文结合后的实时数据。”她将解析眼转向沈砚，“能量损耗率仅为3%，远低于纯符文阵的15%。而且我们在灵能核心中加入了缓冲符文，能将高频冲击转化为平稳能量，避免符文纹路断裂。”
解析眼上的数据清晰可见，能量波动曲线平稳得如同湖面，沈砚凑近仔细查看，甚至能看到灵能在符文纹路中流动的轨迹。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这……这怎么可能？纯符文阵的损耗率是经过百年验证的，你们仅凭玄械技术就能提升这么多？”
“不是仅凭玄械，而是玄械与符文的协同。”苏清鸢取下解析眼，“就像沈府用聚灵符文聚集灵气，再用导流符文引水，不同技术各司其职，才能事半功倍。玄械提供稳定的能量输出，符文负责精准引导，两者结合，才能发挥1+1＞2的效果。”
沈砚沉默了，他拿起玄晶样品，试着将自己的灵能注入其中。玄晶立刻发出柔和的光芒，灵能顺着表面的符文纹路流动，没有丝毫阻滞，甚至比他平时操控纯符文阵更加顺畅。他终于明白，苏清鸢带来的不是威胁，而是能让沈家符文传承更上一层楼的契机。
就在这时，陆承渊的目光突然扫过窗外，眉头微蹙。沈砚的书房位于沈府东侧，窗外是一条僻静的小巷，刚才有一道微弱的玄力波动一闪而过，与码头那些圣地暗探的波动如出一辙。“沈公子，沈府周围，恐怕不止圣地的明哨吧？”他低声道。
沈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起身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低声道：“陆统领好敏锐的洞察力。圣地的人不仅围困了我们的灵矿，还在沈府周围布下了暗哨，名义上是‘监督异端’，实则是在觊觎我沈家的传家宝——上古符文碑。”
“上古符文碑？”陆承渊和苏清鸢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太子的密报中只提到沈、墨两家有上古传承，却没说有如此重要的宝物。
“那是沈家先祖流传下来的石碑，上面刻着完整的星衍符文图谱，还有上古玄械盟的部分记载。”沈砚的声音压得更低，“圣地司空图多次派人来索要，都被父亲拒绝了。这次他们围困灵矿，就是想逼父亲屈服。”他转头看向陆承渊，眼中带着恳切，“陆统领，苏姑娘，我知道父亲对玄械技术有偏见，但沈家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圣地的势力越来越大，仅凭沈家一己之力，根本守不住符文碑和灵矿。”
陆承渊心中了然，沈墨尘拒见他们，表面是抵触玄械技术，实则是担心引火烧身，怕与玄械司合作彻底激怒圣地。但沈家如今腹背受敌，早已没有退路。“沈公子放心，玄械司此次东域之行，就是为了联合世家对抗圣地。”他取出一枚空间传送符文，“这枚符文的坐标已校准在我们的营地，若沈府遇袭，捏碎符文，我的玄械兵半个时辰内就能赶到。”
苏清鸢也补充道：“我们可以先帮沈家解决灵矿的危机。圣地围困灵矿的主力是玄兽骑兵，我们的灵能战甲正好克制他们。只要打退这股敌人，沈府主或许会改变对玄械技术的看法。”
沈砚接过空间传送符文，紧紧握在手中。他知道这是沈家的机会，也是东域对抗圣地的机会。“我这就去劝说父亲。”他站起身，“二位先在客房歇息，我尽快给你们答复。另外，提醒二位，从沈府回码头的路上，城西的百花巷要格外小心，那里是圣地暗探的主要据点，之前已有不少与沈家往来的商人在那里失踪。”
陆承渊和苏清鸢谢过沈砚，跟着侍女前往客房。走在沈府的回廊上，苏清鸢低声道：“上古符文碑对我们完善玄械技术至关重要，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帮沈家守住它。”
“不仅要守住，还要以此为契机，联合东域所有世家。”陆承渊目光坚定，“圣地想靠欺压世家夺取传承，我们就靠技术合作凝聚力量。等解决了灵矿的危机，沈墨尘自然会明白，玄械司是他们最可靠的盟友。”
两人刚走到客房门口，就听到院墙外传来一阵喧哗。护卫队长快步跑来，低声道：“统领，城西百花巷方向传来打斗声，好像是我们的玄械兵与圣地暗探交上了手！”
陆承渊眼神一冷，立刻拔出腰间的灵锋剑：“清鸢，你留在沈府，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苏清鸢按住他的手臂，“我的解析眼能快速定位敌人位置，而且灵能手枪对付暗探更有效。沈公子刚说百花巷是圣地据点，他们很可能是故意挑衅，引我们入局。”
陆承渊沉吟片刻，点头道：“好。你跟在我身后，不许擅自行动。”他转头对护卫队长吩咐道，“立刻传讯给码头的先锋营，让他们派五十名玄械兵驰援百花巷，注意隐蔽行踪，别被圣地的人发现我们的主力部署。”
两人快步走出沈府，直奔城西的百花巷。此时的百花巷已乱作一团，几名身着便装的玄械兵正与十几个圣地暗探激战。圣地暗探使用的是玄阴爪，爪上带着黑色的毒素，玄械兵虽有灵能护体，却也不敢大意。看到陆承渊和苏清鸢赶来，一名玄械兵高声喊道：“统领！他们故意挑衅，抢我们的物资！”
陆承渊没有废话，灵锋剑出鞘，符文剑气瞬间爆发，直扑为首的圣地暗探。那暗探刚要躲闪，就被苏清鸢用灵能手枪射出的玄晶子弹击中膝盖，惨叫着跪倒在地。玄晶子弹带着灵能冲击力，直接震碎了他的玄力护盾。
“玄械司的人果然有两下子。”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司空图身着黑色长袍，缓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数十名圣地弟子，“陆统领刚到姑苏城就迫不及待地插手东域事务，未免太不把圣地放在眼里了吧？”
陆承渊将苏清鸢护在身后，灵锋剑直指司空图：“东域是大明的土地，轮不到圣地来指手画脚。欺压世家，劫掠百姓，你们的所作所为，早已违背了修行者的本分。”
司空图冷笑一声：“玄械技术扰乱天地灵脉，才是真正的祸端。沈家和墨家执迷不悟，与玄械司勾结，早晚要遭天谴。陆统领，识相的就立刻带着你的人离开东域，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就在这时，沈府的方向传来一阵符文波动，沈砚带着十几名沈家符文师赶来，手中的符文杖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司空图，休要在此放肆！沈府的地盘，还轮不到你撒野！”沈砚走到陆承渊身边，“我父亲说了，玄械司的朋友，就是沈家的朋友。想动陆统领，先过我沈家这一关！”
司空图看到沈家符文师，脸色微微一变。他此次前来，本是想试探玄械兵的实力，顺便敲打沈家，没想到沈墨尘会突然转变态度。眼看玄械兵的援军也已赶到，他冷哼一声：“好，今日之事暂且作罢。但我警告你们，圣地的耐心是有限的，若再敢阻挠圣地清理异端，后果自负！”说罢，带着手下转身离去。
看着圣地众人的背影，陆承渊知道，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沈墨尘的态度转变，让联合东域世家的希望又近了一步，但圣地的威胁也随之升级。他转头看向沈砚，伸出手：“沈公子，合作愉快。”
沈砚握住他的手，眼中满是坚定：“合作愉快。明天一早，我父亲将亲自与二位商议，如何联手打破圣地对灵矿的围困。”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姑苏城的青石板路上。陆承渊和苏清鸢并肩走回码头，远处的漕船上，玄械兵正加紧操练，灵能战甲的光芒与晚霞交相辉映。苏清鸢忽然开口：“你说，沈府的上古符文碑，会不会记载着浮空战舰的技术？”
陆承渊转头看向她，眼中带着笑意：“无论记载着什么，只要我们与沈家联手，就一定能揭开它的秘密。而且我相信，这只是我们在东域的第一个契机。”
晚风拂过，带来运河水面的湿润气息。姑苏城的灯火渐渐亮起，如同夜空中的繁星。陆承渊知道，今夜的沈府必然是彻夜长谈，而明天，一场关乎东域格局的合作，将正式开启。圣地的阴影虽笼罩在姑苏城上空，但玄械兵的到来，已为这片土地带来了打破黑暗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