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空在驿馆只歇了一个时辰，便让弟子递上请旨奏折，以“事关大明气运，需即刻厘清玄械祸端”为由，要求监国太子再次召开朝会。此时的金銮殿刚清扫完毕，殿顶补好的瓦片还带着湿气，文武百官接到急召，个个面色凝重地踏入殿中，连呼吸都比往日轻了三分——没人敢低估这位通玄境巅峰修士的威慑力。
辰时三刻，玄空的身影出现在殿外，依旧是那身绣着“玄道正统”的云纹白袍，只是手中多了一个古朴的紫檀木盒。他无视殿外禁军的注目，径直走入殿内，这次竟没释放玄威，却让殿内的压抑感更甚。太子赵衡高坐于监国宝座上，目光沉凝地看着他，昨夜与陆承渊商议的应对之策，此刻正悬在心头。
“监国太子不必多礼。”玄空不等内侍唱喏，便自行走到殿中，将紫檀木盒放在身前的御案上，“本尊此次再入朝堂，非为施压，实为呈上清剿玄械的铁证。若太子仍执迷不悟，便是罔顾天道，届时圣地出手，大明君臣休怪本尊无情。”
“长老不妨先呈上证物，朕与群臣一同核验。”太子的声音平稳无波，目光扫过殿下——陆承渊站在武将列首，玄械将官甲的领口微亮，显然已做好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而文官列中，礼部尚书王伦的眼神却闪烁不定，此人原是李党核心，宫变后虽未被清算，却一直对玄械司心怀不满。
玄空抬手打开紫檀木盒，第一份罪证是一卷泛黄的绢帛，上面用朱砂画着东域玄铁矿场的地形图，矿脉所在之处被圈成暗红色。“此乃东域玄铁矿场的玄气监测报告，由圣地驻东域的修士实时记录。”他指着绢帛上的标注，“自玄械司接管矿场后，每月玄铁开采量提升三倍，如今矿脉周边三十里内玄气枯竭，草木枯萎，连寻常鸟兽都已绝迹——这便是玄械过度掠夺天地灵气的铁证！”
内侍将绢帛呈给群臣传阅，绢帛上不仅有地形图，还有每日的玄气数值记录，从半年前的“充盈”到如今的“枯竭”，数据标注得清清楚楚。不少官员面露惊色，东域矿场的异动他们早有耳闻，却没想到竟是玄械开采所致。
不等众人消化，玄空已取出第二份罪证——一支断裂的玄械弩箭，箭身上布满蛮族特有的兽牙纹路。“此箭是上月西北蛮族突袭时，被我圣地巡逻修士缴获。”他将弩箭扔在金砖地面上，发出“当啷”的脆响，“箭身的锻造工艺与玄械司的三阶弩箭如出一辙，显然是玄械技术流入蛮族之手。如今蛮族凭此利器频频犯边，死伤的大明军民，这笔账该不该算在玄械司头上？”
殿内顿时响起窃窃私语声。西北守将张远虽传捷报，但蛮族袭扰从未断绝，此刻看到这支弩箭，不少官员下意识地将罪责归于玄械司。王伦终于按捺不住，出列躬身道：“老臣启奏殿下，玄械司私泄军工技术，引蛮族作乱，已是重罪；如今又乱引天地灵气，触怒天道，此等祸国殃民之举，应即刻封禁玄械司，将陆承渊、苏清鸢交由圣地处置，以平天怒、安边疆！”
“王尚书所言极是！”几名原李党官员立刻附和，“玄械本就是旁门左道，如今引发这般祸端，若再放任，大明恐有覆灭之危！”“圣地长老为大明拨乱反正，太子殿下应早做决断，莫要因一己之私，拖累江山社稷！”保守派的声音此起彼伏，瞬间压过了殿内的其他议论。
玄空眼中闪过一丝得色，取出第三份罪证——一叠厚厚的卷宗，上面贴着“民间玄械伤人案”的封条。“这是近三个月来，全国各地上报的玄械伤人记录。”他抽出其中一份，念道，“江南苏州府，民间工匠仿制玄械齿轮，因工艺粗糙崩裂，伤及三名孩童；北境保定府，劣制玄械农具失控，损毁农田百亩——玄械引动凡俗贪欲，让无知工匠争相仿制，此等乱象，皆因玄械司而起！”
“一派胡言！”武将列中，陈刚怒喝出声，“那些劣质仿制品，与我玄械司毫无关系！我玄械司的战甲和农具，都有专属的符文印记，怎会流入民间仿制？分明是有人故意混淆视听！”王伦立刻反驳：“陈将军休要狡辩！若不是玄械司大兴铁器之风，民间怎会有仿制之举？源头不除，乱象不止！”
双方争执不下，金銮殿瞬间分裂成两派——以王伦为首的保守派，附和玄空要求封禁玄械司；以周延儒、李伟为首的挺玄械派，则坚持“证据存疑，不可草率定论”。张昭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伦骂道：“王伦！你忘了西北捷报？忘了江南水车救了多少灾民？玄械司护国安民，你却帮着外人打压，良心何在！”
玄空适时开口，声音带着淡淡的玄力，压过了殿内的争执：“本尊呈上证物，只为纠正乱道之举。太子若再犹豫，待天地灵气进一步枯竭，蛮族持玄械利器攻破嘉峪关，届时大明再无挽回余地。”他周身散出一丝玄威，虽不如昨日浓烈，却精准地笼罩在太子周身，带着隐晦的威胁。
太子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沉吟之色。他清楚，此刻若硬顶，玄空极可能当场动武；若妥协，则玄械司毁于一旦。他抬手示意群臣安静，沉声道：“长老呈上的三份证物，事关重大，不可仅凭片面之词定论。东域矿场的玄气变化，需派钦天监与玄械司共同核查；蛮族弩箭的来源，需传西北守将张远当面对质；民间伤人案，需督查署厘清仿制品与玄械司的关联——三日后，朕再召集群臣与长老议事，届时必有决断。”
这个答复既给了玄空台阶，又为玄械司争取了时间。玄空眉头微皱，却也无法反驳——他的目的本就是煽动朝堂舆论，而非立刻动手。“好，本尊便等太子三日。”他收起紫檀木盒，“但这三日之内，玄械司需暂停一切研发与开采，若敢阳奉阴违，本尊即刻启动清剿令。”
“长老放心，朕会约束玄械司。”太子颔首应下，目光却不经意间与陆承渊交汇，递去一个隐晦的眼神。陆承渊心领神会，当即出列道：“殿下，核查证物需调取玄械司的开采记录、技术图纸等存档，臣恳请即刻离殿，前往工坊整理资料，确保三日后核查无误。”
“准奏。”太子立刻批复。陆承渊躬身退下，刚走出金銮殿，便看到等候在外的李明。“陆大人，王伦那伙人在朝会上跳得厉害，要不要属下先去查查他们的底细？”李明低声道。“不必。”陆承渊脚步不停，“当务之急是收集反击的证据。你立刻安排两件事：一是快马传信西北守将张远，让他带着蛮族俘虏和缴获的真正玄械弩箭，三日内务必赶到京城；二是联络江南各府的地方官，让他们带着百姓联名信和水车灌溉的实绩账本，同步进京。”
“属下明白！”李明躬身领命，转身就去安排驿站的快马。陆承渊则径直赶往玄械监，此时的研发署内，苏清鸢已接到太子的密令，正带着林墨、陈砚心和新科进士李砚整理资料。实验台上摆满了矿场的开采记录、玄铁的成分分析报告，还有蛮族弩箭与玄械司弩箭的对比样本。
“东域矿场的事是圈套。”苏清鸢见陆承渊进来，立刻递上一份报告，“我们的开采记录显示，每月开采量都是按钦天监核定的上限进行，从未过度开采。而且矿脉周边的玄气枯竭，根本不是玄铁开采导致——你看这个，”她指着一份土壤样本，“这是圣地修士留下的‘玄阴散’痕迹，是他们故意用玄术污染矿脉，嫁祸给我们！”
陆承渊接过报告，眼中闪过一丝寒芒。玄阴散是圣地特有的阴毒玄术，能短期内吸收周边的玄气，造成灵气枯竭的假象，没想到玄空为了打压玄械司，竟不惜用这种手段。“蛮族弩箭的情况呢？”他问道。
林墨拿起两支弩箭，一支是玄械司的三阶弩箭，一支是玄空呈上的“罪证”，指着箭尾的纹路道：“我们的弩箭用的是‘螺旋卡槽’，能提升精准度；而这支蛮族弩箭，用的是‘直槽’，工艺粗糙得多。而且箭身的玄铁成分里，有西域的‘寒铁矿’杂质，我们的玄械司从不用这种矿石——这分明是蛮族模仿玄械弩箭的外形，自行锻造的！”
陈砚心补充道：“我已经让符文师检查过，蛮族弩箭上没有任何我们玄械司的符文印记，反而有蛮族的‘血祭符文’，这是他们用来提升武器威力的邪术，和我们毫无关系。”
“民间伤人案呢？”陆承渊又问。李砚立刻上前，递上一份督查署的存档副本：“回大人，这些伤人的仿制品，都是一些不法商贩私造的。我们查到，苏州府的仿制工匠，上个月曾和李默的旧部有过接触——很可能是李默在暗中挑唆，故意制造混乱，配合圣地的指控。”
陆承渊点了点头，心中的反击思路逐渐清晰：“清鸢，你带着研发署，继续完善矿场污染、弩箭差异的技术报告，最好能做出对比模型，让群臣一眼就能看懂；林墨，你去工坊取一套完整的三阶弩箭和战甲，准备三日后在朝堂上展示，突出我们的工艺和符文特色；李砚，你整理江南水车、北境农具的利民实绩，把百姓的联名信和增产数据分类归档，用事实反驳‘玄械引贪欲’的谎言。”
“属下遵令！”众人齐声应诺，研发署内立刻忙碌起来。陆承渊看着眼前的团队，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从最初的艰难起步，到如今能与圣地抗衡，玄械司的每一步，都离不开这些人的付出。他走到窗前，望着远处的驿馆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玄空，三日后的朝堂，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大明正道’。”
此时的驿馆内，王伦正躬身站在玄空面前，脸上满是谄媚的笑容：“长老放心，三日后的朝会，老臣已联络了二十余名官员，届时定会合力施压，让太子不得不封禁玄械司。”玄空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把玩着一枚玄玉棋子，淡淡道：“王尚书倒是识时务。若玄械司倒台，本尊会向圣地举荐你，成为大明的玄道供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多谢长老提携！”王伦喜出望外，连忙磕头谢恩。玄空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待王伦离去后，一名弟子走进来，躬身道：“长老，玄影卫传来消息，陆承渊已派人去西北和江南调取证据，还让研发署整理技术报告，显然是在准备反击。”
“反击？”玄空嗤笑一声，将棋子落在棋盘上，“仅凭一些凡俗的记录和图纸，也想反驳圣地的证物？三日后的朝会，本尊会亲自出手，让陆承渊的技术报告变成一堆废纸。”他顿了顿，又道，“玄影卫的准备怎么样了？校场展示的日子，可不能出岔子。”
“弟子已安排妥当。”弟子躬身道，“十名玄影卫都已潜伏在京城，每人都携带了‘玄阴煞气弹’，足以破坏四阶战甲和符文火炮。只要长老在朝堂上牵制住陆承渊，他们就能趁机得手，活捉苏清鸢，毁掉核心图纸。”
玄空满意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阴狠：“陆承渊想靠玄械抗衡圣地，简直是异想天开。三日后，朝堂上定他的罪，校场上毁他的械，双管齐下，让大明彻底失去对抗圣地的底气。”他看向窗外，雨已经停了，天边露出一抹惨淡的阳光，“玄道正统，岂容凡俗铁器玷污？”
玄械监的工坊里，灯火彻夜通明。苏清鸢带着符文师们调试着玄气监测仪，准备三日后在朝堂上现场演示东域矿场的玄气变化；林墨指挥工匠们将三阶弩箭和战甲擦拭得锃亮，每一处工艺细节都打磨得无可挑剔；李砚则和江南来的信使核对百姓联名信，厚厚的信纸堆在桌上，上面的每一个签名，都是对玄械司的认可。
陆承渊站在了望塔上，看着下方忙碌的身影，又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金銮殿。三天后的朝会，不仅是玄械司与圣地的舆论对决，更是大明未来走向的关键一战。他握紧腰间的鎏金兵符，战甲的能量核心微微发热，仿佛在呼应他心中的斗志。
夜色渐深，京城的街道上寂静无声，唯有玄械监和驿馆的灯火，在黑暗中遥遥相对，如同即将碰撞的两团火焰。一场围绕着玄械与玄道、自强与附庸的较量，已悄然进入了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