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松林外的晨雾像揉碎的棉絮,沾在官道旁的草叶上,凝结成晶莹的露珠。马蹄踏过草甸时,露珠 “啪嗒” 一声溅碎,沾湿了马靴的鞋面,带着几分刺骨的凉意。陆承渊驾着马车走在最前,缰绳握得紧实,目光警惕地扫过两侧的树林 —— 晨光刚漫过树梢,林间的阴影里还藏着几分昏暗,正是易埋伏的地段。
苏清鸢操控的两台战斗傀儡紧跟在马车两侧,玄铁打造的机械臂微微弯曲,指尖的符文泛着淡蓝色的微光,像蛰伏的猛兽随时准备出击。傀儡的 “眼睛” 是两颗打磨过的黑曜石,能捕捉到十丈内的动静,此刻正随着车轮的转动,缓慢地扫视着周围的草木,连风吹草动都不放过。
“世子,前方五十步有马车!” 傀儡的通讯符里传来苏清鸢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车帘上有太子府的暗纹,是赵安的接应点。”
陆承渊心里一松,勒住马缰绳,马车缓缓停下。他撩开车帘,里面的陆氏正靠在软垫上,脸色虽还有些苍白,却已能自主坐稳,手里攥着个暖手炉,炉身的符文还在微微发热。“娘,咱们到接应的地方了,很快就能回驿站休息。” 他扶着母亲的胳膊,动作轻柔得像怕碰坏易碎的瓷器。
车外,赵安已从乌篷马车里走出来。他身上的护卫服沾了不少尘土,袖口还撕破了一道口子,显然是赶路时不小心刮到的。看到陆承渊扶着陆氏下车,他快步上前,声音压得极低:“世子,夫人,快上车!这里不安全 —— 李嵩那边半个时辰前发现押送队失联,已经派心腹去皇宫告状,说您‘借围猎私动刀兵,意图劫持人质谋反’,殿下正在御书房跟陛下据理力争,咱们得尽快把夫人转移到驿站,免得被李嵩的人堵个正着。”
“谋反?” 陆氏的指尖猛地一颤,暖手炉差点脱手,眼里瞬间涌上慌乱。她这辈子在北境见惯了战场厮杀,却从未想过会被冠上 “谋反” 的罪名 ——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陆承渊立刻握紧母亲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粗布传递过去,轻声安抚:“娘别慌,李嵩这是狗急跳墙,没有真凭实据。太子殿下既然敢帮咱们,就一定有办法澄清,咱们先上车,路上再细说。”
乌篷马车的车厢比陆承渊之前驾的马车宽敞许多,铺着厚厚的羊毛毯,角落里放着个黄铜炭盆,里面燃着银丝炭,暖意融融地裹住全身,驱散了晨雾带来的寒意。陆氏靠在车窗边,撩开车帘一角,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树林,突然轻声说:“渊儿,刚才在窄道里,娘隔着车帘看到你跟那个穿黑衣的影卫交手,心都快跳出来了。你那把刀真神,竟能挡住陨铁刀 —— 娘之前听你爹说过,陨铁是玄铁的克星,寻常玄铁刀碰到就会卷刃。”
陆承渊笑着从腰间解下玄铁刀,递到母亲面前。刀身泛着冷冽的银白微光,刀刃边缘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能量波动,那是核心碎片的力量尚未完全消散。“这是清鸢用上古机械核心碎片改造的,您看刀身上的纹路 ——” 他指着刀身刻着的螺旋符文,“这些符文能吸收陨铁的压制能量,反过来增强刀的威力,别说卷刃,就算砍上百次陨铁刀,刀刃也不会有半点损伤。”
陆氏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刀身。冰凉的金属触感传来,却又隐隐透着一股温润的暖意,不像普通玄铁那样刺骨。她的指尖划过刀身的符文,眼里满是欣慰:“真好,咱们渊儿现在不仅能守住北境,还能造出这么厉害的武器。想当年你爹还在的时候,总说你性子太急,做事不周全,怕你撑不起定北王府的担子。要是他泉下有知,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肯定会笑着说‘吾儿长大了’。”
提到父亲,车厢里的气氛微微沉了些。陆承渊想起小时候,父亲教他练刀时的场景 —— 那时他总嫌玄铁刀太重,练一会儿就偷懒,父亲却从不生气,只是拿着刀示范:“渊儿,这刀不是用来砍人的,是用来护人的,护着北境的百姓,护着咱们的家。” 如今他终于懂了父亲的话,手里的刀也真的能护住想护的人了。
“等咱们回北境,我就去爹的坟前上柱香,把这次扳倒李嵩的事告诉他。” 陆承渊握紧母亲的手,语气坚定,“我还要告诉他,定北王府不会倒,北境的百姓也不会受欺负,儿子没给他丢脸。”
苏清鸢这时掀开车帘进来,手里拿着一张折叠的纸条,纸角还沾着些墨渍,显然是刚写好的。“世子,这是赵安刚整理的伏击战果,您看看。” 她将纸条递过来,上面的字迹工整:“北境军轻伤 5 人(均为皮外伤,已用金疮药处理),歼灭域外蛮族 8 人、影卫 15 人,俘虏禁军 20 人;缴获陨铁短刃 10 把、禁军连弩 20 把、玄铁原料 3 车(约 500 斤),另有蛮族通关令牌 5 枚。”
“500 斤玄铁原料?” 陆承渊挑眉,“李嵩倒是舍得,竟给蛮族送这么多原料。”
“这些原料都是从北境搜刮来的。” 苏清鸢冷笑一声,“赵安说,俘虏里有个禁军小校招认,这些玄铁是李嵩以‘打造禁军武器’的名义,从北境矿场调走的,实则全给了蛮族,用来换他们帮忙抓夫人。”
陆氏听到 “北境矿场”,脸色沉了下来:“难怪去年北境的玄铁产量明明涨了,送到府里的却少了三成,原来是被李嵩贪墨了!这老贼,不仅害了咱们家,还害了北境的百姓 —— 没有玄铁打造农具,去年冬天多少人冻饿而死!”
“娘放心,这些账,我都会跟李嵩算清楚。” 陆承渊将纸条收好,“这些俘虏和缴获的东西,都是扳倒李嵩的铁证,等咱们回驿站,就让陈默整理好,随时准备呈给陛下。”
马车行驶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抵达京郊驿站。驿站的大门虚掩着,陈默正站在门后张望,看到马车立刻迎上来,手里还拿着件厚实的棉袍:“夫人,外面冷,快穿上。孙老怪已经在密室等着了,说要给您复诊,还熬了补气血的汤药。”
陆承渊扶着母亲走进驿站,沿着回廊往密室走。走廊两侧的灯笼还亮着,昏黄的光映在墙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密室里,孙老怪正坐在桌边摆弄药箱,看到陆氏进来,立刻起身迎上:“夫人气色比上次好多了,就是脉象还弱,得再喝几副汤药调理。” 他伸出手指搭在陆氏的手腕上,片刻后点点头,“伤口恢复得不错,没有发炎,就是失血太多,得补补。”
说着,他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瓷瓶,递给陆承渊:“这里面是凝神丹,夫人要是晚上睡不安稳,就吃一粒,能安神助眠。我再开个方子,让陈默去抓药,早晚各一副,喝上七天就能差不多恢复了。”
安顿好母亲,陆承渊走到院子里。赵安正站在磨盘旁,手里拿着个玄铁零件,显然是在等他。“世子,殿下传来消息,李嵩在陛下面前闹得厉害,还拿出了‘证据’—— 说是在黑松林捡到了北境军的玄铁刀,诬陷您‘蓄意伏击朝廷军队’。” 赵安的声音压得极低,“殿下已经反驳了,说围猎期间难免有野兽出没,玄铁刀可能是您用来防身的,还说要亲自去黑松林查验,为您争取了三天时间。”
“三天……” 陆承渊沉吟片刻,“足够了。这三天里,咱们正好整理证据,再让俘虏录下供词,只要证据确凿,李嵩的诬告就不攻自破。”
赵安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陆承渊:“殿下还让我给您带来了 500 斤玄铁原料,说是之前答应给您的,让您尽快量产三连发弩。殿下说,禁军里有不少李嵩的人,他需要您的玄械武器来稳住禁军,以防李嵩狗急跳墙调动私兵。”
陆承渊接过布包,感受着里面玄铁的重量,心里清楚这是太子在巩固双方的合作 —— 他需要太子在朝堂上的支持,太子需要他的玄械武器,这份默契,正是扳倒李嵩的关键。“请转告殿下,十日之内,我必定交付 100 把三连发弩,绝不让他失望。”
夕阳西下时,驿站的院子里升起袅袅炊烟。工匠们还在忙着锻造三连发弩的零件,“叮叮当当” 的锤打声与药炉里汤药的 “咕嘟” 声交织在一起,竟透着几分安稳。陆承渊站在院子里,看着密室的方向,又望了望京城的天际线,心里清楚:这场与李嵩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但他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