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扈三娘搬去水寨后,王英觉得自己的生活仿佛缺了一大块。
那原本充斥着妻子身影和气息的小院,陡然变得空旷而冷清。
夜里没有了那抹熟悉的温暖,餐桌上也少了她偶尔带着笑意的嗔怪。
尽管扈三娘以“军务繁忙”为由,隔三差五才回来一次,但每次回来,也都是来去匆匆,眉宇间总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疲惫与疏离。
王英是粗人,但不傻。
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起初,他只当妻子是真的为水寨事务操劳,加上之前“醉酒伤身”尚未完全恢复,故而情绪不高。
他依旧像往常一样,将山寨里分下来的时新果子、好肉好酒,巴巴地留着,等扈三娘回来给她。
见她吃得少,睡得不安稳,便变着法儿地关心,熬汤送药,嘘寒问暖。
可扈三娘的回应,总像是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
她的笑容勉强,眼神躲闪,对他过分的亲近,甚至会流露出生分和抗拒。
一天傍晚,扈三娘难得回来得早些,正坐在窗边,望着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出神。
橘红色的余晖勾勒着她清减的侧脸,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王英端着刚熬好的参汤走过去,轻轻放在她手边道:“娘子,你近日……都累瘦了一圈。那水寨湿气重,哪有咱们自家舒坦?”
扈三娘像是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猛地回过神,端起参汤的手微微一顿。
她没有看王英,目光依旧落在窗外,声音平淡道:“水寨防务紧要,‘水泊莲华’阵初成,需多加演练,方能纯熟。宋江哥哥既将此重任交托于我,我岂能懈怠?”
又是这套冠冕堂皇的说辞。
王英看着她那紧绷的侧脸线条,心中那股莫名的疑虑又悄然滋长了一分。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比如“便是演练也不必日日泡在那里”、“我看史进兄弟他们马军也没这般辛苦”,但话到嘴边,看着扈三娘那明显不愿多谈的神情,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闷闷地“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坐在一旁,看着妻子小口小口地喝着参汤,屋内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
王英心里憋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火气。
他需要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并非无用,证明自己配得上如此优秀的妻子,证明他王英在梁山上也是一号人物!
机会很快来了。
梁山泊例行操演,轮到步军头领展示陆战技艺。
校场之上,各路头领云集,宋江、吴用等核心人物亦在高台观战。
王英憋足了劲头。
他本就擅长步战,尤其是一手地趟刀法,施展起来如滚地葫芦,专攻人下三路,诡异狠辣,令人防不胜防。
轮到王英上场,他对阵的是几名以勇力见长的地煞星头领。
“王英兄弟,请了!”对方抱拳行礼。
王英嘿然一笑,矮壮的身躯猛地伏低,几乎贴在地面,带着一股狠戾的劲风,直卷对方足踝!
那地煞星头领没料到他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低,慌忙举兵器格挡。
岂料王英身形如鬼魅,就地一滚,双刀变削为扫,攻向另一人下盘!
“好快的身法!”
“这地趟刀,果然名不虚传!”
场边响起阵阵惊呼。
王英听得心中畅快,更是将一身本事发挥到极致。
他身材矮小,此刻反而成了优势,在人群中穿梭翻滚,双刀化作一团银光,专挑对手难以顾及的角度攻击。
不过十几个回合,一名地煞星头领便因躲闪不及,被他刀背拍中脚踝,踉跄倒地。
另一人也被他诡异的步伐和刀法逼得手忙脚乱,最终被他一个扫堂腿绊倒,双刀顺势架在了那人脖子上。
“承让!”
王英收刀跃起,虽然满身尘土,汗流浃背,但胸脯挺得老高,黝黑的脸上洋溢着兴奋与自豪的光芒。
“好!”
“矮脚虎,厉害!”
校场四周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声。
就连高台上的宋江,也抚须点头,露出赞许之色。
王英得意地环顾四周,目光下意识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看到了,扈三娘也站在水军头领的队伍里,正望着校场中央。
见他看来,她微微点了点头,脸上似乎也有一丝极淡的笑意。
尽管那笑意浅淡,却足以让王英心花怒放!
他觉得自己这番卖力表现,总算没有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