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春一脚踹开百花楼天字一号房的雕花木门时,里面正在进行的,正是一场关乎大宋边境十万军民性命的交易。
“轰隆!”
厚重的木门带着碎裂的门闩向内崩飞,巨大的声响撕裂了楼内原本的丝竹管弦与调笑喧哗。
门内,雅间宽敞,灯火通明。
但此刻,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数道目光投向门口。
正对门口的主位上,坐着一个身穿锦袍面容阴鸷的中年文官,正是枢密副使高俅的心腹,兵部郎中崔勉。
他身旁,则是一个体型魁梧穿着辽人贵族服饰,眼神锐利的中年男子,赫然便是化名耶律雄的北辽特使!
两人中间的紫檀木桌上,摊开着一卷绘有密密麻麻标记的绢帛——那便是大宋河北西路的边防布防详图!
桌旁,还坐着几名作陪的官员和商贾打扮的人,另外还有几名神色冷峻,太阳穴高鼓的护卫。
耶律雄身后,更是站着那名眼神阴鸷的神秘番僧!
穆春这一脚打破了所有的伪装与平静。
“什么人?”
“放肆!”
“拿下他们!”
短暂的死寂后,雅间内爆发出惊怒的吼声。
崔勉脸色煞白,耶律雄则眼神一寒,迅速将桌上的布防图卷起。
那番僧更是踏前一步,周身散发出迫人的气息。
而踹开大门的穆春,看着屋内这触目惊心的一幕,尤其是那张即将被交易的布防图,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顶门,所有潜伏多日的憋闷与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直娘贼!果然是在卖国!”
穆春双目赤红:“爷爷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宰了你们这帮国贼辽狗!”
他身后,穆弘高大的身影也堵住了门口,朴刀已然出鞘,雪亮的刀光映照着他冰冷的面孔,杀气腾腾。
柴进则手持长剑,守在稍后的位置,眼神锐利地扫视全场,防止有人逃脱。
计划,终究是赶不上变化。
他们原本打算暗中确认交易,再寻找机会盗取布防图或擒拿首脑。
但就在今晚,潜伏在百花楼外的眼线传来紧急消息,耶律雄与崔勉等人突然齐聚天字一号房,并且有严密包裹的卷轴被送入,疑似便是布防图!
交易很可能提前进行!
时机稍纵即逝!
来不及等待时迁更精细的潜入布置,穆弘当机立断,决定强攻!
以雷霆之势,打断交易,抢夺布防图!
于是,便有了穆春这石破天惊的一脚。
雅间内的护卫反应极快,离门口最近的两人立刻拔刀扑向穆春!
“来得好!”穆春狂吼一声,手中不知从哪抄来的一条硬木长凳带着恶风横扫而出!
“嘭!嘭!”两声闷响,那两名护卫连人带刀被砸得倒飞出去,撞翻了屏风,口喷鲜血,眼见是不活了。
穆春神力,可见一斑!
穆弘则如猛虎入羊群,朴刀划出凌厉的弧线,直取崔勉!
擒贼先擒王!
“保护崔大人!”一名官员尖叫着向后躲去。
耶律雄身后的两名辽人高手立刻迎上穆弘,刀光闪烁,招式狠辣,竟是丝毫不落下风!
显然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
而那神秘番僧,则阴冷一笑,并未理会门口的穆家兄弟,反而将目光投向了雅间的窗户和房梁,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知道,真正的威胁,或许并不在明处。
柴进长剑一振,拦住了另外两名护卫,剑法精妙,守得滴水不漏。
整个雅间顿时陷入一片混战!
楼下的嫖客与妓女听到楼上的巨大动静,吓得尖叫四起,乱作一团,纷纷向外逃窜,更添混乱。
然而,就在这明处的激战正酣之际,一道身影,早已利用这巨大的混乱作为掩护,悄无声息地从雅间外侧的屋檐下,如壁虎般游上了更高处的横梁!
正是时迁!
在穆家兄弟强攻正门吸引所有注意力的同时,他凭借超凡的“凌云步”,从百花楼外侧直接攀援而上,利用雕花窗棂、翘角飞檐作为借力点,避开了所有可能的视线,成功潜入了天字一号房的上方空间!
他伏在粗大的房梁阴影之中,下方是激烈的厮杀,刀光剑影就在脚下闪烁。
他屏住呼吸,目光锁定了那卷被耶律雄紧紧抓在手中的布防图!
耶律雄在两名辽人高手的保护下,一边警惕地看着门口的战场,一边试图向房间内侧的窗户移动,显然是想趁机携带布防图逃离。
就是现在!
时迁从房梁之上一跃而下!
身体在空中舒展,足尖在悬挂的宫灯上轻轻一点,身体借力变向,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避开下方交错的刀锋,直取耶律雄持图的右手!
这一下变故太过突然,速度太快!
耶律雄只觉头顶恶风袭来,眼前一花,一道灰色身影已如鬼魅般切近!
“保护王爷!”那番僧一直警惕着上方,此刻终于出手!
他枯瘦的手掌带着一股阴寒的劲风,后发先至,抓向时迁的脚踝!
掌风凌厉,竟隐隐有风雷之声!
时迁人在空中,无从借力,眼看就要被番僧抓住!
但他临危不乱,腰部猛地一拧,身体强行扭转,另一只脚精准无比地踢向番僧手腕的神门穴!
番僧“咦”了一声,似乎没料到对方身法如此诡异,变招这么快,手腕一缩,化抓为掌,拍向时迁小腿!
“啪!”一声轻响,掌腿相交!
时迁只觉一股阴寒刺骨的真气顺腿而上,整条小腿立刻就麻木了!
他借势向后翻腾,落在了一张翻倒的八仙桌上,踉跄一步,才稳住身形,心中骇然!
这番僧的内力,竟如此诡异深厚!
而耶律雄也被这番变故惊得后退一步,但他死死抓着布防图,另一只手已拔出了腰间的弯刀。
一击不成,时迁毫不停留!
他知道,必须速战速决!
他再次发动!
这一次,他不再试图直接从耶律雄手中抢夺,而是将目标放在了制造更大的混乱上!
他身形在狭窄而混乱的雅间内极限穿梭!
他时而如灵猫般蹿上博古架,将上面的古董珍玩如同雨点般砸向下方的辽人高手,干扰其围攻穆弘。
时而抓住垂落的帷幔,荡秋千般从两名护卫头顶掠过,顺手用短刃划伤其肩背。
时而又如飞鸟般掠过烛台,袖风带灭几处灯火,让房间光线更加昏暗,增加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