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被推得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怯懦惊恐的表情,眼神慌乱地看着迅速逼近的孙新和顾大嫂。
“孩子!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顾大嫂看到孩子跌倒,心中一急,忍不住喊出声脚下更快了几分。
孙新却心中一凛,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福贵的反应太快了。
而且,那孩子跌倒的姿势……
似乎有些刻意?
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孙新速度更快,立刻掠过顾大嫂,手中短刀直取福贵的咽喉!
他要速战速决,拿下这个关键人物!
福贵挥舞判官笔奋力格挡,“叮叮当当”一阵密集的金属交击声在寂静的巷道里响起!
两人缠斗在一起。
福贵武功不弱,判官笔招式狠辣刁钻,一时间竟与孙新斗得难分难解。
顾大嫂则趁机冲向倒在地上的“小石头”,声音带着哭腔:“孩子!我的孩子!娘来了!”
她伸出手,想要去抱他。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小石头”肩膀的刹那!
那原本一脸怯懦、眼神慌乱的“小石头”,眼中骤然爆射出与其年龄截然不符的寒光!
他原本蜷缩的身体突然弹起!
右手快如闪电般从破旧的棉袄内侧抽出一柄细窄的短剑,直刺顾大嫂毫无防备的心口!
这一下变起仓促,速度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完全不像一个孩童所能使出的!
“大嫂小心!”正在与福贵激战的孙新眼角余光瞥见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想要回援已是不及!
顾大嫂更是完全没有防备!
她所有的注意力,所有的母爱,都倾注在“相认”的狂喜和担忧中,哪里想得到,这个她日夜思念的骨肉,会对她使出如此致命的一击!
她只能凭借多年江湖搏杀形成的本能,勉强扭动身体!
“噗嗤——”
短剑没有刺中心脏,却狠狠扎入了她的左肩胛下方!
剑尖透背而出,带出一溜血花!
剧痛立刻席卷了顾大嫂的全身!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充满杀意的小脸,此刻却像最陌生的恶魔。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孩子……真的要杀她……
巨大的痛苦和绝望,远比身体的创伤更甚。
她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
“得手了!走!”福贵见一击奏效,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虚晃一招,逼退孙新,转身就想带着“小石头”逃离。
“你们……都得死!”
孙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眼睛变得一片血红!
亲眼目睹妻子被自己的孩子重创,这世间最残酷的一幕,彻底点燃了他心中所有的暴戾和杀意!
他体内真气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周身散发出恐怖的煞气!
手中短刀化作一道撕裂夜色的血色闪电,不顾一切地劈向福贵!
这一刀,蕴含了他所有的愤怒、痛苦和绝望!
速度快到了极致!
力量猛到了极致!
福贵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死亡气息笼罩而来,他想要格挡,却发现自己的动作在对方这含怒一击面前,慢得如同蜗牛!
“不——”
“咔嚓!”
刀光闪过!
福贵连人带判官笔,被孙新这狂暴的一刀,从中生生劈成了两半!
鲜血和内脏哗啦啦流了一地,死状凄惨无比!
孙新又疯魔般冲向那个手持滴血短剑的“小石头”!
“小石头”见福贵被杀,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更多的是一种完成任务后的麻木和冷漠。
他握紧短剑,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势,竟是要与状若疯虎的孙新对抗!
“我要杀了你!”孙新咆哮着,短刀带着凄厉的风声,狠狠斩向“小石头”!
“孙新!不要!他是我们的孩子!”
顾大嫂微弱却无比凄厉的呼喊,像最后一丝理智的绳索拉住了他陷入疯狂边缘的神智。
刀锋,在距离那细嫩脖颈不到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住!
凌厉的刀风,甚至割断了男孩几根枯黄的头发。
孙新剧烈地喘息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孩子,握着刀的手剧烈颤抖。
他是他们的孩子……是他们找了这么多年,念了这么多年的骨肉……
可他现在……却是一个要弑母的凶手……
“为什么……为什么……”孙新看着男孩那双空洞而冰冷的眼睛,声音沙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迷茫。
男孩“小石头”握紧短剑,依旧保持着警惕。
就在这时,解珍、解宝带着人解决了货栈外围的零星抵抗,冲了过来。
看到眼前这惨烈的一幕,也都惊呆了。
“快!救大嫂!”孙新回过神嘶声吼道。
解宝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顾大嫂抱起。
解珍则警惕地看着那个持剑的男孩,不知该如何处置。
孙新看着男孩,心中像被千万把刀同时切割。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和痛苦,对男孩道:
“你……跟我们走。”
男孩没有任何反应,依旧冷冷地看着他。
孙新不再多言,上前一步,出手如电,点向男孩的穴道。
男孩似乎想反抗,但他那点被临时训练出的杀人技巧,在孙新面前根本不够看。
立刻被制住,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孙新将他抱起,感觉手中的身躯轻飘飘的,仿佛没有重量。
他看着这张与顾大嫂有几分相似的小脸,心中五味杂陈,最终化作一声沉痛无比的叹息。
“清理现场,撤!”
他抱着昏迷的孩子,解宝抱着重伤的顾大嫂,一行人迅速消失在浓重的夜色之中。
母子相见,刀兵相向。
这世间最深的痛,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