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沟一夜腥风血雨,虽最终将来犯的黑衣杀手或歼或逐,村民却死伤惨重,村舍焚毁多处,哀鸿遍野。
杨志率众扑灭余火,安置伤者,收殓遗体,直忙到天光微亮。
望着满目疮痍和村民惊惧未定的眼神,杨志胸中郁愤难平,那口“青天白日刀”的刀柄几乎要被他捏出水来。
“影门!”他牙关紧咬,从齿缝间挤出这两个字。
这些杀手手段狠辣,训练有素,行事风格绝非寻常江湖门派或官府爪牙,与那神秘帛书透出的冰冷气息如出一辙。
他们此次袭击,意在恐吓,更在试探,甚至是挑衅。
留下部分喽啰协助村民善后,杨志带着满身疲惫与浓重杀机返回二龙山。
聚义厅内,鲁智深与武松(已从十字坡赶回)闻听详情,亦是勃然大怒。
“直娘贼!欺人太甚!”鲁智深一脚将一张交椅踹得粉碎,虬髯戟张,“不敢明刀明枪来战,只会对百姓下手!算什么英雄好汉!洒家定要揪出这帮鼠辈,将他们碾为齑粉!”
武松面色铁青,双拳紧握:“此等手段,阴毒至极。张家沟之后,李家庄、王家坳恐也难逃毒手。我等不能坐以待毙,需主动出击,揪出这些藏头露尾之辈!”
杨志沉声道:“二位兄长所言极是。被动防御,防不胜防。唯有找到其巢穴,方能斩断黑手。小弟与那使软剑的杀手交手,其武功路数…极为诡异,且…”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困惑,“…且隐隐觉得,有几分熟悉之感。”
“熟悉?”鲁智深和武松都看向他。
杨志眉头紧锁,努力回忆着那电光石火间的交手细节:“那人剑法柔韧刁钻,迥异中原武林常见路数。但其运劲发力之际,某些细微的转换,尤其是败中求活、险中求胜的那几招绝杀之势…似乎…似乎与我杨家枪法中某些败式变招,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更为阴狠毒辣,走了极端。”
“杨家枪法?”鲁智深愕然,“你是说,那厮可能与你们杨家将有关?”
“绝无可能!”杨志断然否定,语气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的动摇,“杨家枪法乃堂堂正正之师,浩然正气,岂会如此阴邪?定是错觉,或是对方刻意模仿,乱我心志!”
然而,那丝熟悉感,始终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他想起那帛书符号中隐约的军旅气息,想起对方认出他刀法时的异样…一个模糊而惊人的猜想,在他心底悄然滋生,却又不敢深想。
武松沉吟道:“无论如何,此线索至关重要。若真与杨家旧事有关,或许便是揭开‘影门’面纱的关键。三弟,你可知杨家祖上,可有分支流落在外?或是…有什么失传的不为外人所知的武艺?”
杨志闻言,浑身猛地一震,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嘴唇翕动,却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干涩:“此事…容小弟细思。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些杀手藏身之处。他们此次受挫,必不会远离,定在左近有落脚窥探之所。”
鲁智深压下怒火,点头道:“不错!挖出他们的窝!二弟,你带一队人马,暗中查探张家沟左近山林废弃屋舍、洞穴。三弟,你心思细,带另一队人,循着昨夜杀手退走的痕迹追踪!俺坐镇山寨,调度策应!一有发现,立刻发信号,俺老鲁带大队人马杀到,将他们一锅端了!”
计议已定,众人立刻分头行动。
杨志挑选了五名精于追踪的好手,再次下山。
昨夜下过一场小雨,地面泥泞,正好留下了些许不易察觉的痕迹。
那些杀手撤退时虽极力掩饰,但在杨志这等曾于边军效力精通追踪的高手眼中,依旧留下了蛛丝马迹:折断的草茎、泥地上的半枚模糊脚印、甚至是一丝极淡的血腥气。
痕迹断断续续,指向二龙山西北方向一片人迹罕至的密林山区。
一行人追踪了大半日,深入荒山。
此地古木参天,藤蔓缠绕,雾气弥漫,光线晦暗,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忽然,前方引路的喽啰发出一声低呼,示意有发现。
杨志快步上前,只见在一处荆棘丛后,隐约露出一个被巧妙伪装过的山洞入口!
若非仔细查看,极难发现。
洞口地面,有几枚清晰的脚印,与之前追踪的相符!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草药和金疮药气味。
“找到了!”杨志眼中寒光一闪,对喽啰低声道,“你们在此埋伏警戒,没有我的信号,切勿轻举妄动。我进去查探。”
“杨头领,太危险了!我等一同进去!”喽啰低声道。
杨志摇头:“洞内情况不明,人多反而误事。我独自进去,进退自如。若有异动,你们立刻发响箭报信!”
说罢,他不容置疑地一摆手,深吸一口气,提刀悄无声息地滑入洞中。
洞内初时狭窄潮湿,行得十余步后,豁然开朗,竟是一处不小的天然洞窟。
窟顶有缝隙透下微光,隐约可见内部有人工开凿的痕迹,甚至摆放着简陋的石床、石桌,角落里堆着些干粮清水,显然是一处临时据点。
但此刻,洞内却空无一人,只有中央石桌上的一盏油灯,灯焰如豆,轻轻摇曳,映照得洞窟内影影绰绰,更添几分诡异。
杨志凝神戒备,缓步前行,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忽然,他耳廓微动,听到极细微的一丝衣袂破风声自身后袭来!
劲风凌厉,直刺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