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依心中一凛,他清楚地知道“后果”二字意味着什么。
以图娜如今的身份和实力,若是有人敢泄露她的消息,不仅泄露者会必死无疑,就连他和图录老爷,也会受到牵连。他连忙点头,恭敬地说道:“小人明白,小人明白!小人一定严加管束手下,不会让任何人泄露今天的事情,否则,小人甘愿受罚!”
“嗯,你退下吧。”图娜挥了挥手,示意巴依可以离开了。
就在巴依转身准备带着打手们离开时,图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再次开口说道:“哦对了,明天,我会带这里的一个奴隶离开。你回去告诉父亲,不要为难其他人。”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巴依一个人能听到。
她不想让这件事引起更多人的注意,尤其是那些还在破屋内窥视的奴隶。
巴依心中一惊,连忙说道:“小的知道,小的知道!小人一定如实转告老爷,绝不让人阻拦殿下!”
他虽然好奇图娜要带哪个奴隶离开,却不敢多问。
他知道,以图娜如今的身份,她做的任何决定,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管家能质疑的。
巴依再次对着图娜躬身行礼,然后转身,对着身后的打手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赶紧跟上。那些打手们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捡起自己的兵器,跟在巴依身后,头也不回地朝着牧场外走去。马蹄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只留下扬起的尘土在空气中慢慢消散。
看着巴依等人离开的背影,图娜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刚才那一丝柔软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思考。她轻轻抚摸着肩头的白貂,低声说道:“貂儿,我们也该休息了,明天还要赶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怀里的白貂倾诉。
白貂蹭了蹭图娜的脸颊,发出“吱吱”的叫声,像是在回应图娜的话,又像是在安慰她。图娜转身,抱着白貂,重新回到了马车内。
帘子落下,马车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平静,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和故旧重逢从未发生过。周围的修士们也纷纷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巡逻的骑兵继续在牧场内巡视,马蹄声“哒哒”作响,规律而整齐,为这寂静的夜晚增添了几分安全感。
破屋内,奴隶们见外面没有了动静,也纷纷从地上站起来。他们一个个面带劫后余生的庆幸,互相交换着眼神,小声议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刚才那位殿下,竟然是图录老爷的女儿,真是没想到啊!”
一个中年奴隶压低声音说道,语气中满是震惊,“难怪她身份这么尊贵,连大雪山的圣者都要听她的话!”
“是啊是啊,”另一个年轻奴隶附和道,“我之前还以为她是哪个大家族的小姐,没想到竟然是图娜小姐。看来图录老爷这次要发达了,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女儿,以后谁还敢欺负我们牧场啊!”
“你们可别乱说,”一个老年奴隶皱着眉头说道,“刚才殿下都说了,不许外传今天的事情,要是被殿下知道我们在这里议论,小心小命不保!”
老努顿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道:“都赶紧闭嘴,不想活了吗?这种事情不是我们这些奴隶能议论的,小心祸从口出。赶紧睡觉吧,明天还要早起干活呢,要是误了时辰,监工的鞭子可不会手下留情。”
奴隶们闻言,纷纷闭上了嘴,不再议论。他们一个个重新回到草堆上躺下,虽然心中依旧充满了震撼,但疲惫感很快袭来,眼皮越来越重,没多久就传来了均匀的鼾声。
林飞宇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他闭上眼睛,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在睡觉,实际上却在脑海中梳理着刚才得到的所有信息。“图娜是图录老爷的女儿,如今是大雪山的圣女,身份尊贵,身边还有众多修士保护。她这次回来,说是路过,却要带走一个奴隶,这奴隶会是谁呢?”
他想到之前白貂对自己的亲近,心中突然有了一个猜测,“难道她要带走的奴隶,是我?是因为白貂喜欢我,所以她才决定带我离开?”
这个猜测让他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若是能跟着图娜离开牧场,就能摆脱奴隶的身份,还能有更多机会接近白貂,夺回纳戒;紧张的是,图娜身份不明,目的未知,跟着她离开,不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而且一旦暴露自己的修士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他又想起了那只白貂和自己的纳戒:“白貂拥有储物神通,纳戒被它收在体内,想要直接夺回几乎不可能。若是能跟着图娜离开,或许能找到机会,用食物或者其他东西引诱白貂,让它主动交出纳戒。毕竟白貂心智还像个孩子,只要找到它喜欢的东西,或许就能让它松口。”
他思索了许久,依旧没有想出一个完美的计划。“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先看看明天的情况再说吧。”他不再纠结,开始运转《寿山观想法》。虽然不能全力疗伤,以免暴露修为,但运转观想法恢复神念还是可以的。
神念恢复一些,不仅能更好地感知周围的动静,还能在遇到危险时更快地做出反应。
随着观想法的运转,一丝丝微弱的灵气从周围的环境中汇聚而来,缓慢地涌入林飞宇的体内,滋养着他受损的神魂。
他的神念逐渐变得清晰,周围奴隶的鼾声、外面骑兵的马蹄声、寒风呼啸的声音,都能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他保持着半入定的状态,一边恢复神念,一边留意着外面的动静,等待着天亮的到来。
一夜未眠的林飞宇倚在破屋的枯草垛上,后颈的肌肉早已僵硬如石,像是被草原上的寒风冻住了一般。他微微偏过头,能看到破屋木板墙上深深浅浅的裂纹,像是老人脸上的皱纹,记录着这片草原的风霜。
几人的睡相都还行,动静很小,偶尔发出细微的“呼噜”声,却很快被呼啸的风声淹没。
天边将明未明之际,铅灰色的云层被撕开一道浅金色的口子,像是天神用利刃划开的帷幕。凛冽的晨风裹挟着枯草碎屑刮过脸颊,带着一股干涩的凉意,刮得皮肤生疼。林飞宇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将下巴埋进破旧的粗布衣领里虽然对奴隶来说已经是难得的新衣服,可是根本抵挡不住草原凌晨的寒气。
就在这时,他终于听见门外传来的马蹄声。那声音不同于牧场里常见的驽马,驽马的蹄音松散无力,像是敲在棉花上;而这马蹄声,却带着金属质感的沉重回响,每一次落地都像是砸在人心头,沉闷而有力。林飞宇的心脏猛地一紧,他知道,这是骑兵战马可特有的蹄音,是属于那位“贵人”的队伍。
很快,两个骑兵出现在破屋里,他们的身影在晨雾中逐渐清晰。两名骑兵翻身下马时,动作利落得不带一丝拖沓,铠甲碰撞发出“铿锵”的脆响,甲胄缝隙里凝结的白霜簌簌掉落,落在地上碎成细小的冰晶。
他们手中的长枪斜指地面,映着晨光泛出冷冽的光,仿佛能刺破空气。没等林飞宇起身,一左一右的铁臂就已经架住了他的胳膊,骑兵的手掌粗糙而有力,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快走。”
左侧的骑兵声音低沉,像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就像草原上的冰雪,让林飞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两人就这样半架半拖地带他穿过牧场,他的鞋子在凹凸不平的土地上摩擦,鞋底早已磨薄,尖锐的石子硌得脚掌生疼,却不敢有丝毫挣扎。
牧场里的其他奴隶都缩在各自的窝棚门口,窝棚是用泥土和破木板搭建的,低矮而破旧,寒风从缝隙里灌进去,让里面的人瑟瑟发抖。奴隶们的目光里混着畏惧与好奇,他们大多穿着比林飞宇更破旧的衣服,有的甚至光着脚,皮肤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蜡黄干瘪。
林飞宇用眼角的余光扫过,看见昨天还和他一起铡草的老努顿,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脸上布满了皱纹,手上的老茧厚得能刮下一层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下头,将脸埋进了破旧的毡帽里。
他们心里清楚,从被骑兵盯上的那一刻起,林飞宇就和这些只能在泥地里挣扎的奴隶有了“区别”。但这区别究竟是福是祸,此刻还无从判断。
很快,他们来到了队伍中央的鎏金马车前。这辆马车比寻常马车高出近一倍,车厢是用上好的紫檀木打造,外面包裹着一层鎏金,在晨光下泛着耀眼的光泽。车厢壁上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每一片花瓣都栩栩如生,纹路上镶嵌的碎玉大小均匀,在晨光下闪着温润的光,一看就价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