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渊的迎亲队伍成了今日京城最移动的盛宴。所到之处,万人空巷,欢呼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孩子们尖叫着追逐撒喜糖和铜钱的小厮,晶莹的饴糖和闪亮的铜钱如同雨点般落下。
然而,越是靠近那朱漆金钉的宣和王府大门,队伍行进的速度反而被刻意拖慢了下来——温家精心策划的“迎亲难关”正式开启!
宣和王府门前,已是人山人海。百姓们翘首以盼,都想一睹静安郡主的风采,更想看看那位下了天价聘礼、如今更是圣眷正隆的谢指挥使,今日是如何过五关斩六将,迎娶美娇娘的。
谢临渊高坐骏马之上,红衣墨发,姿容绝世,嘴角终于重新噙上了那抹惯有的、自信又带着点痞气的笑容,率领着声势浩大、红衣红帽的迎亲队伍出现在长街尽头时,人群瞬间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和惊叹。
“来了来了!谢大人来了!”
“天呐!好俊的新郎官!”
“这马!这气派!比戏文里的将军还威风!”
谢临渊端坐马上,面带笑容,朝着两侧百姓拱手致意,端的是一派风流倜傥、意气风发。唯有离得近的萧珩能听到他小声的嘀咕:“快点快点……”
队伍在王府大门前被早已“恭候多时”的温家兄弟团拦了下来。
门前,以温景、温瑞为首,温瑜、温时、温达一字排开,后面还跟着一群摩拳擦掌的温家旁支子弟和王府护卫,个个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王琳儿甚至爬上了门边的石狮子,挥舞着小拳头呐喊助威:“哥哥们加油!不能让他轻易进去!”
首先挡路的是温家老三温瑜。这位新科进士搬了张黄花梨书案,大马金刀地坐在街道中央,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书生打扮、面带看好戏笑容的同年。
“停!”温瑜站起身,一本正经地拱手,声音却带着笑意,“谢大人,欲迎娶吾妹,需先过文关。请谢大人即刻赋《催妆诗》一首,需嵌入‘琼华’二字,且意境优美,情深意切,不得敷衍搪塞!”
人群顿时爆发出更大的起哄叫好声。谁不知道谢指挥使是京城出了名的“文不成武不就”(表面)?这分明是刁难!
骑在马上的谢临渊急得心里冒火,只想着快点见到华儿,哪有什么心思作诗?但众目睽睽之下,这关不过不行。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焦躁,挑眉一笑,朗声道:“这有何难?听着——”他目光下意识地望向宣和王府内院的方向,眼神瞬间变得温柔,几乎是脱口而出:
“琼楼玉宇非吾愿,
华堂春暖伴卿眠。
金榜题名皆俗物,
唯求鸾镜映红颜。”
诗算不得惊才绝艳,但贵在直白热烈,情真意切,尤其巧妙地嵌入了“琼华”二字,更是将他“爱美人不爱功名”的纨绔人设坐得结结实实。瞬间引爆了全场气氛!
“好!!”
“谢大人好才情!”
“没想到啊!真是情深义重!”
温瑜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真能张口就来,还如此切题,只好摸摸鼻子,笑着挥手让开了路:“算你过关!妹夫请!”
队伍刚欢天喜地地前行不到十丈,又是一声暴喝如惊雷般炸响!
紧接着,温瑞大步上前,声如洪钟:“光会耍嘴皮子可不行!来,未来妹夫,接二哥三招!让二哥看看你有没有本事护我妹妹周全!”说罢,也不等谢临渊答应,砂锅大的拳头就带着风声招呼过来。
谢临渊早有预料,身形灵活地从马背上跃下,巧妙地步法躲闪格挡。他武功远在温瑞之上,但此刻哪敢真还手,只守不攻,还得控制着力道,生怕伤了大舅哥。几个回合下来,看似惊险,实则都在他掌控之中,引得围观众人惊呼连连又喝彩不断。
“二哥,承让了!”他笑嘻嘻地拱手,心里却盼着这位舅兄赶紧完事。
温瑞一拳打空,还被他轻飘飘借了力,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爆发出惊喜和更强的战意:“好小子!藏得够深的!再来!今天非得跟你大战三百回合!”说着摩拳擦掌又要扑上。
“哎哎哎!二哥!亲二哥!吉时!吉时要紧!”谢临渊连忙告饶,闪电般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得离谱、鼓囊囊的超大红包,以暗器手法精准地塞进温瑞怀里,“二哥辛苦!买酒喝!买最好的酒!”
温瑞下意识捏了捏那沉甸甸的厚度,顿时眉开眼笑,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拍了拍谢临渊的肩膀,拍得他龇牙咧嘴:“算你小子识相!会来事!以后好好待我妹子!不然……”他挥了挥醋钵大的拳头,终于心满意足地让开了路。
接下来,温时、温达两兄弟又跳出来,非要谢临渊下马跟他们掰手腕,赢了才让过。谢临渊心里急得冒烟,只想速战速决,手上稍一用力,轻松撂倒两人,又顺势撒出去两大包银锞子,引得人群一阵疯抢。
大哥温景则负责最后一道关卡——理性“敲诈”。他笑眯眯地站在王府大门前,身后跟着一群眼巴巴等着拿红包的温家小辈、管家、仆役,甚至还有不少蹭喜气的邻居。
“谢大人,”温景慢条斯理,声音透过喧嚣清晰传来,“欲入此门,需留下买路财。诗词歌赋、武力拳脚皆是虚的,诚意,才是真金白银。此乃古礼,不可废也。”
谢临渊看着那阵势,又是好笑又是心急,朗声大笑,手一挥:“抬上来!”
身后立刻有仆人应声抬上好几个沉甸甸的大箱子,一打开,里面全是串好的铜钱和精巧可爱的金瓜子、银锞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大哥说的是!小小诚意,不成敬意!诸位沾沾喜气!”说着,他亲自抓起一大把金瓜子,天女散花般朝着四面八方撒了出去!顿时,王府门前下起了一场璀璨夺目的“金银雨”,孩子们尖叫着,大人们也笑着弯腰,气氛瞬间沸腾到了顶点!
最后是王琳儿,她憋着坏笑,抬上来一海碗烈酒:“谢大哥!喝了这碗‘真心酒’,才算你有诚意!”
那酒气辛辣刺鼻,一看就不是凡品。
谢临渊看着那碗酒,笑了笑,二话不说,接过来仰头便喝!辛辣的液体滚过喉咙,他面不改色,碗底朝亮:“够真心了吗?”
“好!”王琳儿拍手,终于让开了道路。
温景满意地点点头,侧身让开,终于说了那句谢临渊盼了许久的话:“妹夫,请!”
谢临渊的心跳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他飞身下马,动作流畅急切,目光如电般射向正厅门前。